第28章(第2/4页)
杨丽芳发完了一干医药用品,又匆匆出了调解室,也去跟警员了解情况了。
室内,顾今宁折断了棉签留下的开口,转过来面对许曜,道:“转过来。”
许曜听话地面向他。
他嘴角有一处开裂,左边颧骨有些肿胀,额头也有一道不知道谁的指甲留下的划痕,很深一道。
冰凉的棉签轻轻点在他的嘴角,许曜抬眸偷看顾今宁,心跳无声地加速了起来。
对面的余正奇抬头看他们,又低咒了一声:“艹。”
调解室里很快响起了各种撕包装袋的声音,大家互相斯哈斯哈地上起了药,偶尔伴随着几声抱怨和一声咒骂。
许曜什么都听不到。
他全副心神都在顾今宁身上,他洁白的手指,他专注落在自己伤口上的目光,还有撕开创口贴,轻轻压在他额头上的样子。
他仿佛能嗅到对方皮肤里的香气,整个人都在逐渐变得滚烫。
“好了。”顾今宁收回手,把余下的药推到了刘明齐三人那边,让他们继续去处理。
就在这时,调解室的门忽然再次被打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穿着红色的新年风A字袄,脖子上围着毛茸茸的白色围巾,脑袋上顶着红白相间的毛线帽,下面还垂了两个白色球球,这身搭配温暖又可爱。
她的目光在室内搜寻,与顾今宁对视之后,立马蹬蹬跑了过来:“宁哥哥,你没事吧。”
“余奇妙!”余正奇开口,骂道:“你是不是叫错人了?”
余奇妙皱着眉看向他,从顾今宁身边快步走过来,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脸,余正奇龇牙咧嘴地拍她的手,听她凶巴巴地道:“你为什么又去找宁哥哥的麻烦?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以后不要再去欺负别人!”
“你到底跟谁亲!”
“我跟你们俩都亲!”余奇妙一边生着气,一边夺过他手里的棉签,道:“打不过人家,还非要上赶着,你真是个笨蛋!”
“死丫头……嘶呜,轻一点!”
余奇妙放轻了动作,一边给余正奇上药,一边轻轻吹了吹,道:“还疼吗?”
“嗯,你轻点就好多了。”
余奇妙又瞪了他一眼,回头看向顾今宁的时候,眼底似乎有些内疚。
顾今宁很安静的垂着眸子,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随意地刷着。
许曜望着面前的女孩,后者也朝他看了过来,眸子里隐隐有些怒意,又好像有些庆幸,情绪看上去十分复杂。
她今年大约只有八岁,可能还不到。
此刻,她还仅仅只是听说过许曜的名讳,知道他虽然是打奇哥哥的坏蛋,但同时又是保护宁哥哥的好人。
顾今宁有两个妹妹,年龄相差可能只有几个月,一个叫顾安安,一个叫余奇妙。
一个每天骂他灾星,诅咒他,巴不得他去死。一个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的面前,以此来赎回自己因为出生而害哥哥被抛弃的原罪。
许曜记得,她的成绩也一直不错,甚至还跳了两次级,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江大上了二年级。
十多年后的某一天,许曜与她坐在一起喝过咖啡。
她问许曜:“哥哥真的永远不会原谅我,对吗?”
许曜不知道,因为他也是渴望被原谅的那一个。
余奇妙红着眼睛,道:“爸爸让我去求他,说他心里一定是在乎我和妈妈的,说只要我低声下气,他就一定会放过我们。”
那个时候,余家的汽配厂面临着破产,因为顾今宁扶持了余家的竞争对手,当时那位竞争对手已经被余善德打压的抬不起头,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希望可以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好巧不巧,就求到了顾今宁面前。
在顾今宁的帮助下,原本被打压的一方很快崛起,而余家却逐渐被合作伙伴抛弃,订单大大减少,工人不断出走,眼看着大厦将倾。
余善德大概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求到顾今宁面前。
“我求他了……但是没有用。”余奇妙哭着说:“爸爸让我给他跪下,也没有用。”
何止没有用,当她忐忑地红着眼眶,将双膝落地的时候,顾今宁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变得十分冰冷。
“我说过,余家倒台之后,我会负责你和妈妈,你们的生活质量不会有任何改变。”
“余奇妙,你口口声声喊我哥哥,口口声声说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这些年对我的好,就是为了今天么?”
……
余奇妙一直在哭。
许曜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顾今宁心中始终扎着一根刺,但在这根刺即将拔出来之前,余奇妙的行为却相当于又拿锤子狠狠楔了进去。
如果一个人真心对他好,那么就会理解他的怨恨,理解他难以排解的愤怒。当一个人拿着昔日的情感逼着你去做违背本心、甚至会给你带来痛苦的事情,那么这个人就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
请相信,那就是背刺。
顾今宁并非是会轻易被感情蒙蔽双眼的人。
更不是谁能随意拿情感左右的人。
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都清楚自己要在哪一方取舍。
就像他那么努力得到的第一套房子,那么用心的装修了一年多,承载了他从幼年到成年的所有美好期待。
当这份美好遭到玷污,他也会毫不留情的放弃。
他从不介意从头再来,也不介意将自己第二次沉入深渊,他可以挣扎,可以煎熬,可以永坠黑暗,可以任由自己经历无数次的得而复失,却绝不妥协。
“我不想去的,我知道自己在哥哥和爸爸之间选择中立才是正确的,可那是我爸爸啊……”
许曜静静地听着,缓缓说:“那也是你的哥哥。”
从余奇妙选择为了余善德求他的那一刻,她就再也不是顾今宁认识的那个妹妹了。
就算余奇妙说一万遍:如果今天破产的是哥哥,我也会去求爸爸……都没有用。
顾今宁就是这样冷血无情。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来晚了?”
调解室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长袄,微卷的头发在脑后虚挽着,看上去柔弱而温柔,当她转过脸来的时候,与顾今宁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担忧。
“这个女人怎么来了……”余正奇嘀咕,又被余奇妙拧了一下:“不许这样跟妈妈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你哥我还受着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