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2/4页)

商明宝搁下马克杯,从吧台处走过去,倚着卧室门而立:“都可以。”

“你不是要好看?”向斐然回眸瞥她,摘下一件黑色冲锋衣,“随便的话那就这个。”

抗风,正适合今天。

商明宝手忙脚乱地接了个满怀,将衣服挽在怀里,一时没走开。

他的卧室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有墙上的一副标本画换了。床单是新的,深灰色,泛着高支棉料子的光泽感,被子蓬松地铺着,稍有些凌乱,枕边是电子阅读器,床头柜上是书。

看得太出神了,直到视线被阻断——向斐然站到了她的视野正中,两手环着,好整以暇,一言不发。

话少也就算了,他一言不发的时候才是真折磨人,意味着他什么都看穿了,但懒得说,懒洋洋的神色让人不敢正视。

商明宝清了清嗓子,慌忙将视线瞥开,旗袍的圆领之上,白净修长的颈项染了粉。

“我不打扰你了……”她找着话,挽着他的冲锋衣,吸了吸鼻子。

向斐然将沾了她嘴唇一抹红的鸢尾花杯收进水池,漫不经心地说:“今天风太大,逛完温室就回去,别在外面走。”

“嗯。”商明宝将冲锋衣展开,胳膊套进袖筒。穿衣镜中的她苗条得可怜,衣服挂在肩上晃荡,让那条古典的旗袍也变得不伦不类了。

“拉链拉上。”向斐然提醒。

商明宝拉到了顶,两手抄进口袋里。这一路打了腹稿无数,也酝酿了好多次,但真开口了只有直冲冲:“你这周末有空吗?”

“周日有半天。”

“还是这么忙哦……”

向斐然笑了笑。有几个学生物的不忙的?几个实验室的适龄青年有一个数一个全是单身,顾好自己的生活就不错了,哪有心思再去顾另一半?

“想约我?”他径直问,帮她省了那些弯弯绕绕的开场白。

商明宝点着下巴,指尖的长甲因为踌躇忐忑而攥着手心:“我在宁市的房子,你还没来过。但是它很远……”

跟去向宅差不多的距离,但在两个方向。

向斐然没二话:“地址给我。”

商明宝眼睛亮了起来:“你肯来?”

向斐然微末地叹,注视她的双眼里似乎有些笑:“你今天大老远来亲自邀请我,我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商明宝没想到自己早被他看穿了,抿着唇承认道:“嗯,我觉得打电话和发微信都不够有诚意。”

向斐然睨她一眼:“你是觉得我只要看着你就没办法拒绝你。”

好吧,又被看穿了。

商明宝吞咽一下,快站不住了,在他改变主意前飞快地说:“那我星期天等你。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

“好。”她要快快乐乐得出门了,被向斐然叫住。

“我安排个人带你,你自己走马观花,白来这一趟。”

商明宝心想,你答应了我,我就不是白来。

但她还是任由他安排了个最好的讲解员过来,被领着细致地逛了一圈。每一棵树、每一株花都有趣味事,她听得津津有味,录了许多条语音笔记。

从温室出来,她还想逛逛棕榈园,被讲解员拦住:“向博说,温室逛完要送你上车离园。”

“……啊?”

讲解员笑:“听他的,今天太冷了,植物也没精神,被吹得很潦草呢。”

商明宝只好被他送着到了停车场,上了自己一直开的银色911 。副驾驶座上,安静地堆着她下车前特意脱下的廓形西装外套。

暖气从送风口及自加热的座椅上源源不断地烘着她的身体,她将向斐然的冲锋衣脱下,反穿到身前。

鬼使神差地,又或者是想这样已久了,她揪起冲锋衣领口,将脸埋了进去。

宁肯他给一件穿过几日的衣服,她好闻到他。

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抵家,自停车场一路穿过庭院,小小的身影在远处巨大梯田的映衬下那么急迫轻盈,近乎跑起来。甫一进门,声音便扬着:“我请到他啦!斐然哥哥答应来了!”

为了迎接向斐然,全宅上下都动了起来,连请来照看梯田的农人也得到了仔细的叮嘱。

交代完一切后,商明宝抑制着激烈的心跳,给温有宜打了个电话。

“妈咪呀,这周末他要来了。”

这一年多,温有宜和商檠业从未给她介绍过别人,社交场上再谈及她的婚姻之事,并非之前的模棱两可之语,而是明确表态说一切看她心属。这么一来,倒有很多富家公子蠢蠢欲动,想要来打动她的欢心。

但商明宝随两个哥哥的脚步长居在宁市,藏匿在这样的山野间,他们找不到,只偶尔在必要的社交场合上见到她人影。端酒过去攀谈几句,觉得她甜兮兮的样子真是油盐不进,又念及纽约伍家小儿子,为英雄救美又是脑震荡又是骨折的也没落到好,背地里都说这位公主等闲人伺候不起。

商明宝常跟温有宜提到向斐然,因为她每一件作品都有向斐然的印记,要介绍灵感便绕不开他。

在海岛初遇向斐然的第一天,她就告诉给了温有宜,讲自己的胆怯,讲自己的踌躇。向斐然说的那些诸如“晚了”之类的话,她却对温有宜只字未提。彼此分开一段时间静一静理一理是妈妈力荐的,倘若让她知道了现在这么曲折,妈妈也会自责的。

“我好紧张啊。”商明宝捏着拳,推开通往屋后一座玻璃花房的门。

她每个月的电费账单高达几十万,警察找过来,怀疑她在这僻静郊野种什么非法作物。

“他那天问我,要是这里没遇到的话,我打算什么时候找他。我回答不好。”商明宝在玻璃房外站了会儿。冷锋已带着寒潮过了,天气不冷不热,但她鼻涕流得勤快。

“你为什么答不好?”温有宜问,“你心里怎么答呢?”

“理好了就去找他,理得七八分了也去找他。我理得差不多了。”

“那就照实说。”

“他反问我,要是我理不好,是不是就再也不找他了。”

温有宜听出她的迟疑和心虚:“事实就是这样。但你现在迫切地想挽回他,觉得这句话很残酷,怕他往心里去。你不敢说得这么真实,绞尽脑汁粉饰,又知道粉饰了一定会被他拆穿,所以你觉得回答不好。”

商明宝靠上玻璃墙。对温有宜说的这些,她只需回一个“嗯”。

“babe,我想,健康的关系能容得下这些真实,”温有宜想了想,“一个房间,乱了就是乱了,整理好了就是整理好了。乱了,住在里面的人便退一退,等整理好了再进来,否则住着也不舒服。要是迟迟整理不好,或者整理好了换了一个格局,那也只是缘份的时差罢了。你如实告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