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3页)

尤其对他和楚惊澜这类人来说,是绝对值得拼命去护住的东西。

可楚惊澜身边那盏灯突然灭了。

有了光的人被重新打回黑暗里,他举目张望,即便疯狂奔跑,最后发现不过原地踏步,因为他什么也找不到。

到头来,他还是一无所有,谁也没留住。

萧墨踉跄了下,慌忙抬手扶住一棵树,才没有摔倒。

他了解楚惊澜的性情,却原来没有真正看透他的心。

他不知道楚惊澜已经将家盖好,把两人装了进去,他不知道……

如果楚惊澜当真早已爱上他,那么三百年过去,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亏他还把留信的内容删删改改好多遍,自以为是,有没有那样的信,都是他一手把楚惊澜推入了深渊。

萧墨已经心如刀割。

他把那人放在心上,却是自己伤他最深。

萧墨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了渡厄峰的小院,穿过九曲回廊,楚惊澜就站在院中央。

楚惊澜视线静静在他脸上梭巡过:“你去问了。”

是肯定句。

“等合籍大典结束,再过个十年甚至百年,那时再听到答案不好吗?”

楚惊澜的声音很轻,萧墨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像踩过刀尖:“所以是真的……”

“是。”楚惊澜平静道,“我心悦你,从年少至今,已有三百年。”

“是真的。”

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萧墨心口上悬着的铁锤终于狠狠砸下。

楚惊澜一步步走近,嗓音非常轻缓,以品茶谈天的口吻:“我也知道了杀你的不是他,那么当初毁掉你心魔身份的,就是我了。”

萧墨张皇失措:“不是,你听我说——”

“天道找过我了,萧墨。”楚惊澜又一次打断了萧墨的话,而这次,萧墨却吐不出半个字来打断他。

“我拿回了曾经的记忆,像在看一卷画,时机太不凑巧,反而让我的神识再也无法落到实处,我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那时没有死。”

“可你离开了我。”

并且,楚惊澜不知道萧墨还会不会回来,这句没有说出的话,萧墨也读懂了。

萧墨嘴唇嗫嚅,努力睁大眼去看向楚惊澜。

“我知道你没错,但是三百年,三百年啊萧墨,”楚惊澜站到萧墨身前,“来到我身边,再让我失去。”

他的声音从厚重的冰面下探出,极轻,轻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却狠狠刺在萧墨心上:

“我好痛。”

楚惊澜抬手,轻轻揩过萧墨眼角,他手指微凉,触手一片湿润,而萧墨一颤,这才从近在咫尺的楚惊澜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无声无息间,萧墨已是泪流满面。

不该是这样的,前不久他才想过要在怎样的时候表明心意,忐忑不安但总是泛着甜,想过最美的场景,想过盛大的欢喜,却从来没想过明明已经两情相悦,却只看到一颗鲜血淋漓的心。

是他伤的,是他。

所以萧墨也跟着落泪,跟着滴血,爱慕的话是红线,也是双刃剑,把他们彼此都穿透了。

楚惊澜擦过他的眼角,正要收手,却被萧墨一把抓住。

萧墨轻轻吸了口气,颤着声音:“楚惊澜……”

“我不是三百年前的楚惊澜了,现在的我没那么好。”

萧墨拼命摇头。

楚惊澜身量比萧墨略高,日光正好在他身后,投射下影子,笼着萧墨,楚惊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黯:“松手。”

“不。”萧墨不仅不放,反而更加抓紧了他的手。

“楚惊澜,听我说,我也心悦你,我知道此时说出来,已经不是时候,但我必须得让你知道。”

他怕再不说,一切就更晚了。

楚惊澜面色一沉,反手扣住萧墨的手腕,将他往后抵在了回廊的柱子上,冷冷道:“萧墨,我不要同情和可怜,我不要你因为愧疚而施舍给我所谓的感情。”

萧墨盈满泪水的眸中拼命想抓住楚惊澜的身影:“我不会因为愧疚而爱上一个人,楚惊澜,我真的心悦你,你信我,好吗?”

楚惊澜眼中淬了冰,那些被他死死压住的暗流再控制不住,拼命翻腾起来,楚惊澜眼神明明灭灭,忽的抬手扣住了萧墨的脖颈。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脖颈是一个人的命脉,鲜活的脉搏在他手中跳动,萧墨的命和人就在他手中,此时此刻,被他掌控。

心底的恶兽开始咆哮狂欢,楚惊澜掐着萧墨命脉,眼中迸出一种奇异的神采,是从黑暗里诞生的刀,要把他自己跟萧墨一起搅碎。

禁锢他,咬断他,吃掉他!他是你的,就在你手中!

“我想把你关起来,我要给你锁链,把你锁在其余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楚惊澜以绝对压迫的姿势逼近,灼热的呼吸交缠,他的话却又冷又疯:“折掉你翅膀,打碎你的骨头,让你除了我的怀里哪儿也去不了!”

“我要给你坚不可摧的禁锢,给你最深的痛,和我一起痛不欲生,和我一起下地狱,生生世世也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楚惊澜说着这些话,一双漆黑的瞳孔牢牢锁着萧墨,萧墨烟霞色的衣裳给他眸子也染上了绮丽的色彩,诡异幽深得惊人。

“这样你还敢说心悦我?”

楚惊澜掐着萧墨的脖颈,感受着属于人类温暖的脉搏,却浑身发冷,世间的光早就照不进他的心里,他把自己埋葬在了黑暗中。

萧墨成了他的执念,这道光回来的时候,他伸手,却已经碰不到了。

因为他还在坟墓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萧墨出现,却抬不起腐朽的手。

所以他想藏,也不想藏;一边害怕,一边冷漠旁观;一边试图掩饰,一边又想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会在萧墨到地牢时下意识关上那扇门,又不给门增加禁制。

他是个等待被凌迟的人,现在,那把刀终于要落下了。

这样也好,他找不回萧墨熟悉的楚惊澜了,他等着萧墨落刀,把他彻底杀死。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他,萧墨即便说出心悦,喜欢的也只是三百年前的楚惊澜,他肯定会害怕甚至厌恶如今的自己。

但萧墨却慢慢抬起了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抚上了楚惊澜的脸。

“我敢,楚惊澜,我敢。”

楚惊澜静待死亡的神情碎开了缝,他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眼珠艰难地转了转,去寻萧墨的神情。

……什么?

“所以别哭了楚惊澜。”

哭?我?

在哭的明明是萧墨,他眼角分明干涩无比,谁说他在哭?

萧墨在楚惊澜手中扬起了脖颈,主动迎了上去,将本就危险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他的眼泪砸在楚惊澜手上,烫得楚惊澜疾痛难忍,他听到萧墨泣不成声:“你没发现,你根本没有掐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