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终觉浅(第2/2页)
“温知宴,我顶多再给你一年,你娶这个酒店前厅经理是什么意图,我不管,但是我顶多让你再跟她好一年。你太儿戏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觉浅就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觉浅要是还在,我也不用为这个家操这么多的心。”
知道现在有人翅膀硬了,温隽临只能做出自己在让步的姿态。
然而,温知宴却被自己父亲说的这些话刺疼了心脏。
「觉浅」这个名字灌入温知宴的耳蜗,他瞬间顿感不适。
“觉浅不是被你安排走那条路,最后才没命的吗?”温知宴忽而厉声顶撞了一句。
他回眸撇见玉树临风般的青年在国外撤侨时的英勇身姿,他死的那个春天,温知宴才十六。
得到温觉浅在暴.乱中为了保护一个中国小女孩,不幸被流弹击中,当场殒命的消息那天,温知宴压根没有遇见过一件好事。
直到在苏城蜿蜒的老街巷弄里,见到一个少女梨涡浅笑,在刚盛放的杏树下天真烂漫的逗弄几只橘猫。
那一瞬,时光好像为她定格,他心如死灰的感觉才减少了一点。
那个场景,对温知宴来说,充满了极致的治愈效果。
温知宴差点以为,后来的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看她笑。
这个少女,就是温知宴的太太,黎尔。
可是他的父母完全不知道他是靠什么人,什么事来治愈自己度过温觉浅离开的那段至暗时刻。
他们只会要求他做第二个温觉浅。
“混账,谁让你这么说话的!我逼你们兄弟做什么了,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让你们兄弟很为难是不是?做外交官是他自己选的,那是他的理想,他的热爱,他的抱负!”
“你呢?你就算别人把北城的位置都给你安排好了,你也根本不去,你以为你在摆谱给谁看?既然憎恶姓温,就不要在外面利用姓温的关系,这个摩洛哥的酒店我不准你继续露脸经营,你找个合伙人,马上把这些合作关系转出去!我不想我儿子接触港圈那些不明不白的势力,去摩洛哥开酒店,别唬人了,摩洛哥什么最多,妓院最多!你跟着苏朝白那种浪荡公子爷去做生意,别污了自己的名声!”
长子已经没了,温隽临不想家里剩下唯一的这个亲生子走上歪路。
一群喜欢纵情声色的公子哥去国外开酒店,听起来就是作风不正。
温隽临知道温知宴是为了黎尔,才投的钱。他现在很激动。
西灵湾的消息传来,说温知宴近来很宠黎尔,不比那些公子哥养雀花得少。
私底下买买礼物都算了,现在公然为她在异国他乡开一家巨型酒店。
温隽临跟徐德芝商量过后,今日找温知宴来,就是要他不要去开这家酒店,他跟黎尔不过是玩笑夫妻。
那样身份的姑娘怎么能进温家高门。
要是温知宴大婚,那肯定是得找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能在财力跟官运上帮助他的。
虽然温知宴现在说不想走那条路,埋头做他自己的生意就好,但是等他年纪上去,他会想走那条路的。
一个出身,职业,甚至血统都高贵的女子才能匹配上今后的他。
他跟黎尔的这场结婚,之前温隽临跟徐德芝商量,就当是让他试婚,先体验一下婚姻生活好了,毕竟他一直不交女朋友,单身了那么多年。
如此,下一次正式结婚,才能让对方感到轻松,所以温知宴的父母才没有反对他跟黎尔结婚。
黎尔到现在只在北城春节时分见过温隽临跟徐德芝,彼此都客套到了极点。
因为黎尔在温隽临跟徐德芝眼里,还根本不算是温知宴的妻子。
温知宴现在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了,没有走温觉浅那条路,他们由着他,给他私生活的空间。
他们心知肚明温知宴心里是怪着他们的。
如果不是他们逼着温觉浅走那条路,温觉浅就不会死。次子温知宴也不用独自负担这个家对他的厚望。
沉默几许,温知宴起身,捡起先前放在木茶几上的车钥匙,神色平静,眼神犀利,不徐不疾的说道:
“我用自己赚到的钱做个生意,不需要他人来指指点点,就如同我结婚,找的是我喜欢的人,跟她在婚后过我喜欢的日子,更不需要别人来指指点点。姓温不是我能选的,但是,姓了温之后,如何过日子,是我能选的。”
语毕,桀骜不驯的青年迈开长腿,离开了语华庭。
他面上做得平静无波,其实内心狂躁不服。
为什么温觉浅要去做外交官,要死在国外。
温觉浅从小到大的爱好不是考古吗,年少的时候他说他要做一个考古学家,结果被家里安排去做了外交官。
不是说做外交官不好,是说为什么姓温,就要比别人更懂事,懂事到放弃自己的爱好,活得像个工具人。
大学毕业后,他们要温知宴从政,温知宴极力反对,家里支持他做生意开公司的人只有邓慧蓉。
他的公司从大二就开始运营,到了大四已经做得风生水起,然而父母依然反对,认为那不是姓温的人应有的宿命。
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是年迈的邓慧蓉出面赞成温知宴继续开公司,不用去北城角逐权力。
如今,温隽临跟徐德芝在用当初要求温觉浅去做外交官的原理,来要求温知宴的婚姻。
他们不赞成他娶黎尔,认为他跟黎尔以结婚的名义玩玩可以,反正是无人知道的隐婚,察觉到他越发为黎尔沉迷,他们就要拿出大家长的嘴脸来让温知宴及时迷途知返。
近来,他们为他选好了真正的联姻对象,却得知温知宴出其不意的进军酒店业的消息。
此举证明他对那个平民姑娘是宠得不行了。
“阿宴,不可忤逆你父亲,他是为了你好。”徐德芝唤住要拂袖离去的温知宴,“马上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
温知宴回应:“回家。”
这个答复,意为这里不是家,从来只有冰冷的规矩跟沉重的期待。
一个此刻在地底下长眠的温觉浅还不足以让他们理解这里早就不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