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4页)
李胄失声,李夫人亦在旁抹泪。
李胄在魏怀章面前跪下,这才说起事情原委:“两年前,孔先生带着我们五千人踏冰过江,一路上,一切顺利。可到了对岸,我们却在江畔,被我朝巡边军队阻拦。”
“他们说我们已归大齐,若我们回去,怕是会再引起两国交战。他们以人成墙,又设拒马路障,不叫我们过去。可我们若是折返,举兵起事,我等必死无疑。”
“孔先生怒斥边境军队,又晓以利害。好在,我朝将士中,亦不乏血性之人,边境将士中起了争执,有人要让我们过去,有人不让。可争执不休,路障亦迟迟不开。”
“就在这时,对岸齐兵追了来。路障还是不开,一旦叫齐兵踏冰渡江,路障外的我们,同样必死无疑。危急之下,孔先生将药箱塞给身边人,自己抱着十捆炸药跑到冰面上。”
“他依次在冰面上,按段引燃了那些炸药,炸药陆续炸碎了冰面,第九捆炸药炸开后,冰面轰然坍塌。一切发生得太快,孔先生根本没有回撤的机会,几乎是顷刻间,他便同碎冰一起,沉进了大江中。”
“孔先生以命阻止了齐兵渡江,我朝军队中亦爆发激烈的冲突,愿意让我们过境的将士赢了,这才开路障,放了我们回来。”
“我们沿着江边找过,可我们连他的尸身都找不到。能带回来的,只有这个药箱……因着我和夫人要来临安,大家就把孔先生的药箱托付给了我们,我们一到临安,便去魏府递了信。”
傅缘悲紧紧咬唇,泪水已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魏怀章抬手,指尖微颤,重重按在了孔思鹊的药箱上,痛惜蹙眉,泪水夺眶而出。
傅缘悲抱着药箱,同魏怀章一同离开了李胄的家。
上了马车,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傅缘悲再也压不住心间的悲伤,抱着孔思鹊的药箱,侧头埋进了魏怀章的颈弯里,痛哭失声。
听着傅缘悲撕心的哭声,魏怀章亦是泪落难止,伸手揽住了傅缘悲的肩。
傅缘悲心间恨怨难解,终是在魏怀章怀里失声道:“师父,他死在了自己人手里!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啊!如此朝廷,可还有收复失地的希望?可对得起北境百姓期待王师北上的厚望?”
魏怀章捏紧了傅缘悲的肩,手扶着孔思鹊的药箱,对傅缘悲道:“明日,我便细书十年所见北境汉人之苦,十日后,于朝堂之上,再请战!”
第二日,魏怀章和傅缘悲,在城外寻一处墓地,将孔思鹊的药箱下葬,于坟前,焚寒衣香烛以祭奠。
魏夫人全程陪在师徒二人身边,眼前的衣冠冢,无声地告诉她,北境十年,怀章和阿瑾,过得有多艰辛。
休沐的十日里,魏怀章几乎没有踏出过书房,傅缘悲除了给他熬药时出来,其他时候,也在他的书房中为伴,研磨添茶,共商文书。
她永远不会阻止师父请战!朝廷重燃血性,收回失地,是她和师父共同的愿望!
十日后魏怀章上朝,傅缘悲亲送至宫门外。
他每日回来,都会告诉傅缘悲朝堂上的事。他告诉傅缘悲,他们共商的文书呈上后,支持请战的声音越来越多,已能看到些许曙光。
傅缘悲心下宽慰不已。
在魏怀章恢复上朝八日后,傅缘悲送他进宫后回来,却发现魏母已等在前厅里。
魏夫人朝她招手:“阿瑾,来。”
傅缘悲依言上前,行礼问道:“夫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在厅里等我?”
魏夫人道:“怀章爹爹的忌日到了,我得去趟秀州他伯父家。魏家的祠堂,如今在秀州。我想着你陪我一道去,一来有个伴,二来你同怀章在一起,总得要见见家族亲眷。”
傅缘悲自是愿意融入魏家,倒也想见见他的家族亲眷,但……傅缘悲忧心道:“师父如今身子不大好,我若是走了,谁照顾他?”
魏夫人闻言叹息,对傅缘悲道:“怀章的身子我也担忧。不过你放心,如今他回来了,可以请宫中太医,府里下人多,不会亏着他。我们就去几日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