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5页)
姜元妙到底还是从地上爬起来,去床上捡起手机。
是祁熠给她发了几个键盘的链接,码字工不会踩雷的牌子。
姜元妙低着头,打出“谢谢”两个字,又删掉,手指重重地打字:这钱留着给我自己买零食不香吗,不买了!
夹枪带棒的一句,祁熠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气球扎破了一个口,要放出的脾气就一发不可收。
姜元妙没再回复,手机往兜里一揣,火急火燎冲出房间,直奔玄关,穿上外套,蹲下换鞋。
见她这么气势汹汹的模样,在客厅看电视的姜爷爷见状问:“妙妙你做什么去?”
姜元妙低着头系鞋带,原本不想搭理,可是爷爷问她,便闷闷地扯了个借口:“下楼买雪糕。”
正巧已经从书房出来的姜砺峰,路过听见这句,不由唠叨她:“这么冷还吃雪糕,改天你又闹肚子。”
往日平平无奇的一句唠叨,这时候却是落在炮仗导线上的火星。
姜元妙使劲扎紧鞋带,猛地起身,转头怒瞪他。
如同一只受伤小兽,浑身的毛都倒竖起来,眼神充满了被背叛的仇恨怨怼,可偏偏眼睛是含着泪的通红。
她这副愤怒又委屈的模样看得姜砺峰一愣,“妙妙你……”
“不用你管。”
姜元妙撇开脸,冷声丢下压抑着哭腔的一句,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
她当然不是去买雪糕的,她是在离家出走。
才不要在溪川待了,她要回兴临市。
才不要什么新妈妈,她有且仅有一个妈妈!
姜元妙买了最近一趟回兴临市的高铁票,两个小时后,她回到了自己家,却进不去家门。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她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她总是这样,丢三落四,从小到大不知道丢过多少次雨伞,忘带多少次钥匙,总是把她妈妈气得头疼,吐槽着是不是要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智商,怎么专注力不行,记忆力也不行?
尽管总是在嘴上责备她,下一个雨天,她的书包里还是会放进一把新雨伞。
下一个忘记带钥匙的放学日,她蹲在门口,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见的妈妈,脸上仍旧只是无奈而非生气。
这样的妈妈,再也没有了。
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姜元妙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的这个家里,就是只住着她和爸爸。
爸爸不在家,就是不会有人来开门。
她就是……
没有妈妈了。
姜元妙终于屈服也不得不屈服现实,眼泪即使被擦掉,也很快流出新的,不由自主,源源不绝。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溪川市是阴天,兴临市飘着小雨,她下了车一路跑回家,不吸水的羽绒服外套沾满了细细的水滴,头发也被雨水打湿,刘海一缕一缕,狼狈得厉害。
姜元妙蜷缩蹲在门口,抱着膝盖闷声呜咽,如果可以,她真想放声大哭,可又怕动静太大,吵到隔壁邻居。
她埋在手臂里,努力地咽下哭声,却仍旧忍不住抽泣。
压抑的抽泣声里,忽然多出一串开锁的声音。
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她抽抽噎噎地回头。
泪眼朦胧中,望见熟悉的挺拔身影。
祁熠站在她家玄关内,垂着薄薄的眼皮瞧着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底的情绪却并非往日的冷淡。
他弯下腰,漆黑瞳孔倒映她梨花带雨的脸,分不清是调侃还是无奈,手掌覆上她头顶轻拍,“谁家小狗走丢了?”
要是在平时,姜元妙一定跳起来打他。
可偏偏是这种时候,在这种绝望的时候,看见能够依靠的人。
姜元妙泪眼婆娑地望着他,“气气……”
眼泪像掉线珠子似地往下掉,她起身就朝他扑过去,将他扑了个满怀。祁熠没设防,差点被她扑得惯性摔倒,所幸反应及时,一只手稳稳接住她,一只手扶住了玄关旁的鞋柜。
他皱着眉,想说她这突然扑过来的举动太危险,却又在听见她细细的抽泣声时闭上嘴,腾出鞋柜的手,去把玄关大门关上。
大门甫一合上,怀中女生压着的哭声瞬间释放。
在他的怀里,姜元妙方才的顾虑和忍耐都烟消云散,埋在他胸前闷声大哭。
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哭,眼泪跟堤坝泄洪似地往外涌,没几分钟,祁熠的毛衣前襟就湿了大半。
她不说话,祁熠也没说话,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另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动作很轻地一下一下拍着。
这是姜元妙教会他的安慰人的办法,也是他们之间独有的安慰动作。
是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姜元妙考试没考好,被她爸爸念叨了,闹脾气跑到他家。顶着张求安慰的小脸跟着他上这上那,最后自己憋不住,委屈巴巴问他,为什么不安慰一下她。
那时的祁熠,从来不知道被安慰是什么感觉,也如实告诉她:“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姜元妙还很惊讶:“就像你爸爸妈妈平时安慰你那样呀。”
祁熠想说他爸妈从来不会做这种举动,又不想把这种事告诉她,便索性不吭声。这个问题问得他挺难受,即便这次考试考了第一名,也没觉得有半分宽慰。
而下一秒,姜元妙忽而抬起手,在他头顶轻拍了几下。
“我妈妈是这样安慰我的。”她说。
接着双手捏住他的手腕,举起来,放到她自己的头顶,目光期待地望着他。
祁熠僵硬地抬起,放下,再抬起,再放下,机械生涩的动作仿佛刚上发条的机器人。
“是……这样吗?”机器人很不确定地问。
姜元妙的眼睛变得亮晶晶,仿佛身后有尾巴在欢快地摇着,“对,就是这样!”
不知从何时起,这样安慰的动作变得自然而熟练,分明,只在她一个人身上练习过。
怀里的人哭声减小,像是情绪稳定了些,祁熠停住手下动作,“哭够了?”
姜元妙吸着鼻子从他怀里离开,离开前还不忘扯着他的前襟擦掉满脸的眼泪,抽抽噎噎地开口:“渴了。”
祁熠假装没看见她那缺德的小动作,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早就用养生壶烧好的温开水。
姜元妙坐到沙发上,接过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往下灌,一口气喝完,看得出确实是水分流失太多,哭得口干舌燥。
温度刚好的液体顺着喉腔流入身体,驱散了些寒意,也给她降了些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