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只可惜,他志不在此。
邵易淮哼笑一声,似是不以为意。
楚桐也不同意这说法。
他看人最深情,日常相处也是温柔缱绻、强大而包容,跟凉薄二字一点儿不沾边。
一餐饭吃完,楚桐去洗手间,庄婉问邵易淮,“那咱俩去门口吸烟处抽一根儿?顺便等等小朋友。”
邵易淮说行,他摸了摸楚桐的头发,温声,“门外等你。”
洗手的时候,楚桐对镜仔细看了看自己。
黑色小吊带搭配高腰宽松牛仔长裤,夏季最常见的穿搭,浓密的黑色长直发垂落肩头,在旁人看来,自有一股青春灵动,可在这一刻,她却觉察出自己的不足。
不是自卑,也不是妄自菲薄,只是,她猛然察觉到,自己对邵易淮的了解实在太有限了,先前从陆知韵口中得知了他的家庭背景,好像也于事无补,他年轻时的事,求学的事,他从没有提过。
她对他的了解,完全只来自于在一起这大半年来,他展现出来的样子。
那么,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庄婉说他凉薄,也并非张口胡来,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只不过,他不讲,她也无从得知。
楚桐补了个口红,从洗手间出来,寻到餐厅门外。
餐厅自带一个花园型前院,大门内侧靠墙处,用围栏圈出一方吸烟区域,内设两张长椅,两头各立着个灭烟处。
靠近出入口的地方,邵易淮和庄婉相对而立。
邵易淮穿一身黑色西装,扣子解开了,单手插兜,另一手夹着烟落在身侧,远远看过去,俊男靓女,贵气迫人,极衬这夏季的夜色。
这样置身事外地望着,才惊觉他与她的般配,门当户对,年纪相当,彼此知根知底。
扭头看到她,邵易淮就碾灭了烟,率先走过来。
在门外与庄婉分别。
附近停车位不好找,车停得远了,宗叔正把车开过来。
许是心内忧思的缘故,六月京市的夏夜算不上多么热,但就在户外站了这么一会儿,楚桐额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今儿这一身打扮,特别衬她,那种独属于她的灵动和活力能把人心里填满。
夏夜好适合她。
不止,一年四季的她都让人移不开眼。
邵易淮低眸看着,忽而低笑了声,说,“第一次跟你一起过夏天。”
这话自带着无限的珍重。
好像跟她过夏天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楚桐怔了几秒。前几日相亲那回事,以及刚刚这顿饭所带来的郁结,全部在他这缱绻的话语中烟消云散。她比他小十岁,家世背景又相差那么多,自然是无缘得知他以前的旧事,可有他的心在这里,她一切都可以“原谅”了。
楚桐巧笑嫣然,刻意问一句,“以后一起过更多次?好不好?”
邵易淮抬手刮她脸颊,牵唇笑起来,“当然好。”
她那一颗心,终于踏实地落回地面。
在曼合住了两晚,她缠着他让他讲以前的事。
邵易淮没办法,“你想听什么?”
楚桐想了想,问,“你独自求学的时候,印象最深的事是什么?”
邵易淮想了很久,才道,“我读硕士的时候,一直有个便衣保镖跟我同住,挺烦的,有一次假期,我甩了保镖,自己驾车在西部旅行了半个月,”他意味不明笑一声,“……那时候,家里人急疯了,要找我,但是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找,派了好多人,最后,都商量着是不是认为我死了比较好。”
楚桐听得睁大了眼,“那最后呢?你自己回去的?”
“保镖把我找到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讨厌有保镖跟着?”
“差不多。”
他对生活里的一切都感到厌烦,既定的专业,既定的未来道路,既定的婚姻,一切都像是呆板的单程路,路旁是荒野,每一个节点都立着唯一的单向路牌,这一切的尽头,是死亡。
只有死亡才可以让他摆脱这一切。
后来,他甚至想,是不是保镖没有找到他,邵家也对外宣称他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楚桐虽不能百分百感同身受他的动机和心理,但只消看一眼他面容即可知晓,那眉眼间有种懒散的意兴阑珊,他必是厌倦透顶了,想要离开,才会如此行事。
心思流转,她望着他,眨眨眼,一脸认真,“……以后,如果你再想离开,带我一起好不好?”
邵易淮正在翻书,指尖微顿,抬目看她一眼,自鼻腔笑一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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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开启实习,楚桐干劲满满。
实习单位是家日报社,她的职务是实习值班编辑,日常坐办公室,负责媒体账号运营、监控突发新闻写快讯,一旦进入值班状态,就一刻也不能分神,事事要抢时间,事事又要三审三校,精神压力非常大。
但她状态依旧轻松,开朗爱笑,单位的人都喜欢跟她搭班。
实习第五天的时候,上司派给她一个活儿,说是有地方上某个媒体来参观,之前安排的人手临时请假,要她过去顶一阵儿,带人逛一逛。
也是这一次临时的安排,让上司发掘了她富有亲和力和应变能力的那一面。
事毕,上司把她找来,说,隔壁市有个论坛,正巧在定名单,问她愿不愿意去。
这类论坛不比那种国际大论坛,顶格做好了也属于无功无过的差事,接受采访的大佬们的议题都是提前敲定好的,届时出来的采访稿也中规中矩,再加上现场流程繁杂,跑一趟完全是苦劳,很多人不愿意去,这才轮得到楚桐。
楚桐自然是非常乐意,兴致勃勃地参与。
离开京市的那天,正逢夏至。
邵易淮送她到单位,临别前嘱咐她,“天气热了,但是不要贪凉,容易感冒。”
她一连两个知道啦,脸上的期待神色掩盖不住,“这还是我第一次‘出差’呢。”
邵易淮失笑,“这么兴奋。”
“那当然啦。”
有了实习工作,有了出差日程,以后距离他就越来越近了。
她心里这么想。
下了车,她迫不及待奔赴战场似的,一溜小跑到车前。
她今儿穿着件无袖的黑色落地长裙,长发披肩,身姿高挑纤细,跑动时发丝和裙摆一齐飞扬,夏季粼粼的日光透过树冠疏疏落下点点碎光,那么耀眼,像是注定会沉入山谷海底的白昼,更像是一霎灿烂而后永久寂灭的烟火。
是了,他从来都不喜看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