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页)

裴霖正在中天殿外候着,见文帝出来,忙上前道:“陛下,我妹妹怎样了?”

文帝涩然道:“是朕的错,没照顾好她。”

裴霖低头道:“如何能怪陛下?禁军倒戈,事出仓促,陛下自然得带着霂儿一同离宫。路上……唉,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文帝低声道:“惊了马,掉进那么冷的河里,她向来娇弱,哪里禁得起?”

裴霖问道:“她如今……”

文帝道:“等她好些,你自去见她罢。你们兄妹,有什么避忌的了?那些甚么礼,就省了罢,我向来不在意的。姊姊想必近日都会陪着霂儿,不会回你府上,你且好好照顾淮儿。你放心,我自当疼她宠她一世,我是亏欠你们裴氏太多了。”

裴霖含泪道:“臣和妹妹,受不起陛下亏欠二字。妹妹自有公主照料,陛下还是以朝务为重吧。”

文帝沉默片刻,问道:“乐平王府上的人,都死了?”

裴霖回道:“是,莫瓌下手太快,和将军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一个活人。随他谋反的禁军,也都自尽了,没一个怕死的。”

文帝冷笑一声,道:“那也难怪了,毕竟是他们昔年的主公血脉。哼,武威长公主胆子可真大,谎说儿子死了,却暗地里把孩子送走了,还瞒了这么多年!”

裴霖听他口气,亦觉惴惴,道:“武威长公主已经病故了,陛下……”

文帝打断他,道:“裴尚书还有什么事要说么?”

裴霖道:“是,并州和定州的丁零同时起兵,意图谋反,还有好几处坞壁也……”

文帝冷冷地道:“倒是会挑时间!这些坞主成天不是这个谋反就是那个起兵,总是不得安宁!高车诸部,更是没消停过。”

裴霖道:“宗主督护,非一时能变,连先帝都无可奈何,陛下且耐心些。”

文帝想了一想,道:“依你看,派谁去的好?”

裴霖对此事是早已想好,本便是来讨文帝旨意的,立时道:“臣看来,让慕容将军去的好。”

文帝哼了一声,道:“平定丁零叛乱,还不须劳动慕容白曜。并州和定州的刺史还不得去抢这个功劳?”

裴霖有些迟疑,道:“慕容将军若留在京城,也是不妥,不如先让他去平叛的好。”

文帝怒道:“这是给朕自己一个台阶下么?”一拂袖,转身便要走,这时清都长公主也从殿里走了出来,叫了一声:“陛下。”

文帝看了清都长公主一眼,笑道:“怎么,姊姊还打算替他说话?慕容白曜手握重兵,却依附莫瓌和乐平王,不发一言,朕难不成就不该处置他了?”

清都长公主笑道:“要不是他,怕姊姊等不到你回来。”

文帝也笑,道:“姊姊如此说,那我不但不该罚他,还该赏他。裴尚书,传朕的旨意,征南大将军慕容白曜,护驾有功,晋……嗯,就济南王,姊姊觉得如何?哈哈,一场谋反,朕倒是加封了一个异姓王,又赐婚了一个公主,也真是难得!”

见文帝走了,裴霖与清都长公主一时无言,只闻微雨阵阵,润物无声。一行女官拎着灯走过,看起来倒是一派祥和气象。裴霖叹了口气,道:“陛下是真恼了。”

清都长公主摇了摇头,道:“陛下还年轻,终归觉得心里憋屈。”笑了一笑,又道,“过得些年,渐渐地便会学得无喜无嗔了。”

裴霖笑道:“公主巾帼,非常人能及也。”

清都长公主也笑,道:“罢了,你我夫妻,那来这么多恭维话,叫别人听了笑话。淮儿呢?”

裴霖道:“你放心,淮儿有他两个兄长照应。”

“等霂儿好些,带淮儿来见她,让她开开心。”清都长公主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陛下不杀莫瓌,是决不会罢休的。”

裴霖淡淡地道:“莫瓌谋逆,本来该死。”

清都长公主叹道:“可我答应过武威长公主……”

“公主别老想着这事。”裴霖道,“莫瓌绝不会就此收手,陛下也绝不会放过。我知道武威长公主于你有大恩,你是想回报的,但公主,那件事,你且忘掉的好。我说句话,公主莫要生气,皇上已经是大人了,什么事让他自己拿主意便是。你替陛下作主,虽是好意,但让陛下心里生了芥蒂,那就没意思了。”

清都长公主道:“什么大人!你是没听见方才他对霂儿说的那话,什么谁当太子都一样,你都是嫡母,这是在宽慰人吗?”

裴霖苦笑,道:“这哪里是一回事呢,公主。”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只见雨渐渐下大了,木槿花落了一地。清都长公主叹了口气,道:“他不会真把凌羽杀了吧?孩子不懂事,若是为此死了,那还真是可怜得很。”

“不会。”裴霖道,“莫瓌不会杀他。”

清都长公主奇道:“你怎么知道?”

“公主,皇上想必有事瞒着你,在凌羽的事情上面。”裴霖道。清都长公主又是一怔,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