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5页)
那金百万居首席,一个少女坐在他右侧,那少女一袭鹅黄绢衣,肤若凝脂,唇若涂朱,相貌极美。裴明淮眼前不由得一亮,心中暗道这少女跟卢令倒真是一对儿,人品如此出众,也难怪卢令对她如此在意。
成伯成仁两兄弟已经入座,清虚也坐了下来。还有一个女子,一身素白衣衫,论美貌年轻不如那少女,但论妩媚风情却胜了不知多少。
金百万见了裴明淮,忙道:“裴公子,这边请,就等你了。”
裴明淮见酒菜已上,众人却未动筷,着实过意不去,连忙致歉。那个素衣女子笑道:“裴公子若再是不来,我可忍不住要先喝上一杯了。”
金百万笑道:“这位是毕夫人,万珍阁的主人。裴公子当然不会对万珍阁陌生吧?”
裴明淮脸上微露了诧异之色。万珍阁他自然知晓,是邺都最出名的一家卖字画古董的老店。据说万珍阁主人收藏的名人字画,不逊皇宫。便笑道:“在下早有拜访之意,只怕夫人谢客,不敢叨扰。今日得见,实乃在下之幸。”
毕夫人微笑道:“若是裴公子来叨扰,妾身自是欢喜得很。有懂行的人来看,那实是一大乐事。”
金百万又笑道:“我身边的,自然是我的小女金萱了。”
裴明淮暗赞一声好名字,金字为俗字,萱字却能化俗为雅。金萱朝他一笑,当真是娇丽如花。只听她柔声道:“裴公子大名,早已得闻,一直要表哥代为引见,我这表哥却总是推托……”
卢令脸一红,打断了她道:“萱妹,不是我推托,是明淮他老是东跑西晃,一出去便不见人影,我到哪去找他?”
裴明淮也笑道:“卢兄说的是实,我这人心性是定不下来的,太贪玩了些。”
那毕夫人端了酒杯,笑道:“各位还要客气到什么时候?我可是要先喝了。”
金百万大笑道:“这是我自家酒窖里的酒,夫人看来是想念了?”
毕夫了轻轻啜了一口,似在细品,半日方道:“这酒果然是越放越好。”
裴明淮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杯,酒杯已满,香气特异。他喝了一口,余香满口,不由得赞道:“果然好酒。”
除了卢令杯中是清水,那道士清虚面前也只得一杯白水。金百万道:“道长,这可简慢了。我们喝美酒,你却喝清水。哈哈,哈哈!”
清虚摇头道:“贫道修炼,当然不能沾荤腥了。”
毕夫人瞟着清虚,娇笑道:“今日金大小姐芳辰,道长何不露上一手仙术,让我等开开眼界?”
清虚淡淡道:“这位女施主将我当成跑江湖卖艺的了?”不待众人回应,便又一笑,道,“也罢,既然是金大小姐的芳辰,祝寿也是应当的。不如让贫道命人到天上蟠桃园中,盗得一枚仙桃献寿,如何?”
裴明淮心中一动。他久闻江湖中素有异术,能攀绳上天盗蟠桃,但也只是传闻,从未见过。他并不相信这清虚道人真有什么仙术,但既然能令莲花异时开放,懂些幻术也未可知。卢令却道:“这不是跑江湖卖艺的把戏又是什么?我也曾听说过,让一小童沿绳上天,落下来时便是四肢散落,还带了一枚大桃……”
他话未落音,金萱便低呼一声以袖掩口,道:“表哥,这等残忍之事,可别再说下去了。”
卢令笑道:“萱妹何必紧张?这戏法最有趣之处便是——将这些散落的四肢连同头颅放到一口箱子中,再行打开时,那盗桃小童便会活生生地出现了。”
金萱摇头道:“即便如此,四肢从天上掉下,那是何等可怖的景象?”
裴明淮是客,见金萱善良心软,不便插口,但心里却甚是好奇。金百万显然也是好奇之极,便道:“萱儿,你若怕看,你便到别处走走,待会回来,自有寿桃给你,如何?”
金萱犹豫片刻,道:“就依爹的。”她站起了身,似乎在想到何处去,毕夫人笑道,“这几座小楼里都在唱戏,萱儿何不去听听戏?”
金萱笑道:“多谢夫人提醒。”她想了想,道,“我便去看皮影好了,我最爱看这个。”
她朝众人福了一福,袅袅婷婷地走开了。金百万嘘了一口气,道:“我这宝贝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了。”
裴明淮笑道:“金姑娘不是胆小,是心善,这比什么都好。”
金百万不觉颔首,裴明淮这话说得他是心花怒放。成伯成仁仍与昨日一般,大吃大喝未曾停过,这时成仁却开口说了一句话:“老道,你要耍戏法就耍,还磨蹭什么?”
卢令忍不住笑道:“二位除了吃,总算说了句话。”
成仁一瞪眼,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金百万花了大价钱请我们跟他宝贝女儿下棋,现在左右无事,我们不吃能干什么?”
金百万笑道:“二位只管吃,再怎么吃,也吃不垮我金百万的。”
成仁点了点头,道:“哼,哼,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也免不了俗!”
金百万脾气极好,对成伯的挖苦也毫不在意,只笑咪咪地对清虚道:“道长,你请。”
清虚已唤来了一个小道童,那孩子十来岁年纪,生得十分清秀。道童手里捧了一口紫檀木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捆绳子。清虚笑了一笑,道:“众位,我这童儿,便要上天盗蟠桃了。”
毕夫人喝了口酒,悠悠地道:“这般乖巧可爱的一个孩子,倒让我也像那金大小姐一般,不忍心了。”
清虚微微一笑,袍袖一拂,那卷绳子便“飒”地一声散开飞起,直往天上飞去,竟还带起了一股白烟。众人一起抬头,这时正当午时,阳光极是刺目,加上四周白烟,那绳子竟似真入了云一般。小道童已把箱子负在身上,手足并用,极敏捷地爬了上去。
只见那道童爬得极快,越爬越高,身形也越来越小。绳子边上似乎也有云雾笼罩,裴明淮用力眨了眨眼,果然是有一团白烟裹在绳子周围,连着小道童的人影也越来越模糊了。裴明淮极力想往上看个究竟,但正午阳光实在刺目,往上看便是一团白光刺眼,看不清楚。
除了清虚脸露微笑、志得意满之外,席上众人都看得怔住,就连成仁成伯也停了吃喝,目瞪口呆。裴明淮虽听过这幻术,但亲眼见却是第一次,忍不住伸手想把那绳子当场给拽下来,看看究竟有何玄机。
卢令站在他身旁,见他伸手,忙一拦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好好看戏法么?”
清虚道:“这位施主,你这般做,可是会让我那小童身首异处,不得复原啊。”
裴明淮虽然半信半疑,但自也不愿拿那孩子的性命开玩笑,也只得收回了手。毕夫人却靠在金百万身边,娇声道:“真会落下碎掉的四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