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4/6页)
裴明淮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徐无归,你听清楚,一个字也不要漏。你能说出只让两位公主回来的话,足见你也不是对如今情势一无所知。我今天若趟了这浑水,怕接下来倒霉的就是我裴氏一门。你只能死,徐无归,我答应你,我会设法见慕容将军一面,若他想活,我会助他,但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你以为,以他的为人,和跟你的交情,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还能苟活于世?你的恩情,对他而言,更是催命符!”
徐无归面色惨然,裴明淮又道:“我答应你这一回,不因为你的威胁,只是因为你全家的情义,你应该明白。”
徐无归沉默半日,缓缓地道:“我就信公子这一回了。”
裴明淮剑已出鞘,平平飞出,落在徐无归手中。徐无归横剑在颈,全不停顿,头往旁一侧。裴明淮那柄剑是何等锋利的神兵利器,只见鲜血四溅,剑身却仍如雪一般,不留丝毫血痕。
裴明淮望着徐无归尸身缓缓倒下,脸上一丝表情也不动,唤道:“苏连。”
苏连道:“公子吩咐。”
“这里的事自有我在,你不必管。你即刻回京城,亲自禀告皇上。说我的话,慕容白曜有余党妄图相救,已尽数伏诛,家人亦畏罪自尽,请皇上下旨处死慕容白曜,以免夜长梦多,徒生事端。记得,这旨意,你一定要自己接,不管你想什么法子,也得你亲手接,而且一定要拖到我回来。”
苏连自墙上飘然而下,看了徐无归的尸身一眼,叹了一声,道:“公子,你还是决定趟这浑水了。”
裴明淮慢慢地道:“若一个人为了独善其身,便连起码的道义都不顾了,那又与禽兽何异?那圣人之道,便也是白学了。”顿了顿又道,“更何况,只要你肯帮忙,也不至于会祸及我自身。”
苏连低头半晌,道:“公子教训得是。”
沈宅之中,居然又有了些热闹光景,比起前两日那死一样的安静是好多了。厅中灯烛辉煌,太子坐了首座,景风和庆云坐了右首,裴明淮左边相陪。吴震带了人,在外面来往巡视,却离这花厅远远的。
庆云已重梳洗过,略施了脂粉,娇艳无俦。她手里拿着酒杯转来转去却不喝,低声道:“唉!老师不在了,沈家哥哥一直在替老师守灵,我呆在这里,浑身都不自在。明淮哥哥,你硬把我们都拉来做什么?还不如早点儿回去呢。”
景风斜倚在榻上,脸有倦容,却更有一番弱不胜衣的娇懒之态。“好啦,歇歇也好。我倦死了,哪里还有力气回京城!明淮,你也真是,怎么让那个徐无归就那么自杀了?”
太子却端了一杯酒,站了起来,对裴明淮道:“明淮,我这妹妹被我宠坏了,你别在意。这次真是要多谢你了,若非是你,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裴明淮连忙站起,笑道:“太子殿下这可是叫我当不起了。我还没向太子殿下请罪,都是我疏忽了,一心都在老师家的事上面,不曾想到居然有逆贼胆敢对太子和两位公主不利,让太子殿下和景风庆云都受委屈了。”
太子举杯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这一杯,我就先喝了。”
裴明淮也喝了杯里的酒,庆云道:“委屈倒是没受,那姓徐的好大的胆子,在我们茶水里面下了药,我喝了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还好明淮哥哥来得快,我也没受什么惊吓。他居然想烧死我们?”
景风也道:“这人的胆子也真是大。”
裴明淮淡淡地道:“这徐无归是慕容白曜的知交,想以三位的性命去换慕容白曜的命。自然,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景风哼了一声,道:“若他真的要放火,你就不管我们啦?”
裴明淮笑道:“我怎么敢?徐无归不会武功,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早让苏连和吴震悄悄过去了,吴震就在窗子旁边。苏连自然也能以暗器把那些蜡烛击飞,一丝头发也伤不到你的。”
景风不言语了,庆云嗔道:“景风姊姊,你老是跟明淮哥哥过不去。”
太子也笑道:“明淮,你别跟我这妹妹一般见识,她就是被娇宠坏了。还是那句话,这一回,是多谢你了。”
裴明淮望了太子一眼,道:“太子殿下,其实,这一回老师家发生的事,大都还是朝着你来的。”
太子愕然道:“我?”
裴明淮道:“恕我问一句,太子,你跟那位杨甘子杨姑娘,婚礼那晚上,你们两个人后来去哪了?”
太子一楞,似未想到裴明淮问得如此直接。景风皱眉,道:“哥哥的私事,这是你该问的吗?”
“无妨。”太子挥手道,“明淮既然如此问,就定然有缘故。此间并无外人,我也不瞒了,是,我对杨姑娘一见倾心,那天晚上是带她回了我房中。”又道,“明淮,你这么问,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她?我一直想她……怎么会……”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殿下,接下来我说的事,你恐怕很难相信。”
太子道:“你只管说。”
裴明淮朝庆云和景风望了一眼,道:“你们两位,要不要先回避?我接下来说的,可不那么雅了。”
庆云忙道:“我不怕我不怕,明淮哥哥,你就当我不在!”
裴明淮明知问也是这个结果,也不再多说,说道:“太子殿下,杨甘子并不是她所说的于阗人,因为战乱而流乱在外,被长孙一涵见到,结为姊妹。她说是于阗人,又作于阗女子的打扮,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她是氐族人罢了。她出身氐族杨氏那一支,太子也该听说过,该族人擅蛊,不下于獠族。而杨甘子,就是他们族长的嫡女。她出现在沈家,决非偶然。这是一个极好的可以接近太子殿下的机会,太子素来沉稳,不离京师,最多便是随皇上出巡狩猎,要不受怀疑地到太子身边,实在不易。在沈家,我们都只是来给老师祝寿,也不便多带随从,在沈家,我们也最易放下防犯之心。试想,若是在狩猎或是出巡之时,来个这样的女子,恐怕还没进猎场便被杀了。”
太子道:“可是……可是甘子她……她并没有刺杀我或是什么呀。”
“太子有所不知。”裴明淮道,“我方才说了,氐族杨氏那一支善蛊,更何况是族中公主。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说着朝景风和庆云看了看,庆云翻了个白眼不理,景风道:“我都嫁人啦,还没娶亲的反而是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裴明淮冷冷地道:“既然景风这么说,那我就说了。他族里有一种特别的蛊,若女子和男子交合,那女子就能将那男子体内的蛊虫引出来。这是唯一的法门,除此之外,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