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6页)

祝青宁道:“等你吴大神捕继续说啊。”

若是平时,吴震必然是要反唇相讥的,今日居然没了脾气,只道:“杀他们的人倒也好耐心,还把尸身这么收起来。想必是找不到更好的藏尸之处吧?”

裴明淮细看了半日,道:“青宁,你过来看,你可认得这人?”

祝青宁道:“我怎会认得?”

“你倒是仔细看看,你应该认得。”裴明淮道,“难不成你还怕看死人不成?”

祝青宁皱眉道:“怕是不怕,但也没吴大神捕那么肯细看。”话虽如此,还是走近了去看,忽然“啊”了一声,顿时脸色大变。

“这不可能。”

裴明淮道:“你不止带了辛仪过来。”

祝青宁道:“这是何等大事,我自然不会单带一个姑娘来!”

吴震道:“死在这里的,是你的手下?九宫会的人?”见祝青宁不答,又道,“哼,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何你那日会出现在这处。你是到这里来跟他们会合的,怕是连孟蝶都没告诉。你知道孟蝶一直阳奉阴违,又见她多管闲事要救那孩子,正好把她留在外面。你跟明淮一样,又如何看得上那点儿东西?不过是听昙秀那般说,正好有个借口顺着他说下去罢了!”

祝青宁不语,吴震笑道:“我说中了吧?你来了没见到他们,心知不妙,又正好遇到我们,自然也就跟我们一道了。祝青宁,说实话,我真有点怀疑,究竟是不是你受命要杀孟蝶的。我说过,她没利用价值了。你大概是不想杀她,但若你不杀她,她也活不了。但凡你有点良心,恐怕你还真会自己动手,以免她有更惨酷的下场。对九宫会想要的东西而言,孟蝶什么都不算。在九鼎前面,死再多的人也不是人,数百官兵也只是蝼蚁罢了。”

忽听有个女声念了一声佛,四人抬头,却见密林之中,有一行人疾行而来,只是那一声念佛,却似在耳边一般。不出片刻,那行人已到面前,带头的却是个六十余岁的女尼,一身白衣,相貌十分慈祥。那女尼身后跟的都是尼姑,也有几个俗家女子,有中年的,也有年轻的,个个身上佩有兵刃。

昙秀一脸惊讶,上前施礼道:“是道容师太啊,你怎么会到这里?”

此言一出,裴明淮顿时明白。道容师太的名号他自然不是初次听到,这位女尼是建福寺寺主,据称是善占吉凶,善卜祸福,连宋帝都颇敬之,不知为何会到此处。道容见众人惊异,便道:“我是来寻我徒儿的。”

祝青宁道:“姚浅桃?她来这里了?”

道容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是哪,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她留了书信,说她要去找她……她舅舅,我看到信的时候,她早跑不见了。唉,浅桃哪里知道,这地方是潜龙卧虎之地,哪里是来得的?唉,唉,我一直找她找到这里,却遇到各位……昙秀大师,你可见到我徒儿了?”

昙秀道:“不曾见到,不过……”朝吴震看了一眼,吴震摇头道,“方才那些尸首里面,没有女子。”

道容惊道:“尸首?什么尸首?”又对着吴震、裴明淮、祝青宁都看了一眼,道,“不知这几位是……”

昙秀逐一引见,又道:“道容师太的名号,自然也不必多说了。”

裴明淮笑道:“那是不必多说,天下皆知。”

祝青宁盯着道容,道:“不知道容师太可识得此人?”说罢向旁边一让,道,“大师不妨过来一看。”

道容一见那佛塔中情形,便失声道:“什么人这般恶毒?不仅要杀人,还要残人肢体,善哉,善哉。”又回头去看另一头的佛塔,见头颅残肢滚了一地,闭目合掌,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望各位告知。”

祝青宁道:“死的是我下属,其中有一人,想必大师识得。”

道容听他如此说,走近了两步。头颅已然开始腐烂,有些已经烂得看不清面目,但他所指的一个,还算能辨。道容只看了一眼,便面色骤变,也顾不得什么,弯腰细看了片刻,道:“这……这……他是……浅桃的……”

祝青宁道:“彭横江,北地幽州盟主,也是我的属下。在下遣他来此,约定前日在这个寺庙见面,来了却没见他人,直到今日才发现他的尸首。”

道容语声颤抖,道:“浅桃……浅桃就是来找他的。他怎会死在此处?浅桃呢?浅桃又在哪里?”

众人皆不语,都知姚浅桃必是凶多吉少。裴明淮知道彭横江武功既高,又有手腕,是以在朝天峡之时,祝青宁为此人破了例,未杀而纳于九宫会麾下。只听祝青宁道:“在下不知姚姑娘也来了,来此之后也从未见到她。只是在下有些奇怪,道容师太怎知姚姑娘到了此地?”

道容道:“是浅桃留书的。”说着自袖中取了一封书信递与祝青宁,祝青宁接过看了两眼,递回给道容。裴明淮见祝青宁不满之意溢于言表,便道:“人都死了,你还要怎么着?”

祝青宁道:“不是我要怎么着,是这样的事他本就不该告诉姚浅桃。那姑娘虽然武功还成,但这是什么地方?彭横江是老江湖了,也知道兹事体大,怎会把姚浅桃给扯进来?我可真是不明白了,这不是在害她么?”

道容更是焦急,回头对众徒弟道:“大家都找她去,若是有消息便立刻传讯。”

众弟子答应一声,便欲散开,裴明淮道:“大师且等等。此处凶险,若是各自走开,怕是更险。好歹大家一起,有个照应,只找得略慢些罢了。”

道容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理,便道:“那就听这位公子的。”

可此处再并无他路,寺庙后面就是绝壁。唯一一条路便是通过一片沼泽,裴明淮回头对祝青宁道:“真是此处?你没记错吧?”

祝青宁不耐烦地道:“自然没错,孟蝶画的地图,我看了多次了。既知凶险,我难道会掉以轻心?”

裴明淮沉吟道:“彭横江的事,奇怪得很。他对姚浅桃的爱女之心,我们是都见过的,他怎会把女儿牵扯进这样的事?”

“是哪,我也奇怪。”祝青宁道,“就算九宫会全无规矩,他也不该对他女儿说。凡做父母的,都不会想把子女牵扯进这样的事吧?”

沼泽里的路,实在不能算是有路。不时地见着有些动物的白骨在其中,只要一脚踏虚,陷下去便是灭顶之灾。虽说众人都身有武功,但仍是走得十分小心,道容师太身边几个年轻弟子,数次都踩进了淤泥之中,幸好众人七手八脚方得拉出来。

道容师太对裴明淮道:“幸好听了公子的,此处着实凶险。”声音里面更是焦急,道,“唉!唉!浅桃总不会是进了这沼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