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6/7页)

京兆王笑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又转身对文帝道,“陛下,寇天师已经仙去多年,大道坛也空置多年,不如封他当天师如何?”

此话一出,文帝啼笑皆非,裴明淮目瞪口呆,只有凌羽一听就开心了,拍手道:“好,好,我就喜欢这个,陛下,我早就说了,你封我当天师吧,你们寇天师会的我都会!”

裴明淮怒道:“这怎么成?你……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服人?”

“你懂什么!”凌羽白了他一眼,道,“不是告诉过你了,练到我这样子,跟成仙也差不多了!”

裴明淮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凌羽又白他一眼,道:“你又不是皇帝,你说不作数。陛下,你就答应了吧!”京兆王在旁边道:“好孩子,若陛下应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凌羽道:“什么?”

“教我些养气的法门,替我炼些丹药。”京兆王笑道,“成不成?我看我平日里重金聘来的那些,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裴明淮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他自然知道京兆王素来最好长生之术,毕竟他是太宗的儿子,跟先帝是嫡亲兄弟。大代自建魏以来,数代皇帝无不嗜服丹药,归根结底还不是为了延年益寿,甚或长生不老。文帝好佛理,虽说仍嗜寒食散,还略好些,此前数位皇帝送命在这丹药的都有两位。当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碍着京兆王辈份高,又不好多言,只得望向文帝。

文帝淡淡一笑,道:“这天师不天师的,也不是一句话的事,且看看吧。您老人家想要长命百岁,那是正理,凌羽成天在那炼丹玩儿,您多给他送些玩意儿,只管让他替您炼去,这朕不管。凌羽,你先接了朕的旨意,别的事再说。”

凌羽只得道:“好吧,皇上既这么说,那就当吧。”

文帝笑道:“这才听话。”

凌羽又问道:“既然有右卫将军,那是不是还有左卫将军?谁是左卫将军?”

文帝朝裴明淮看了一眼,凌羽道:“哦!原来是明淮哥哥。那是谁大一点儿?应该谁听谁的?”

裴明淮笑道:“左卫将军是正二品,右卫是从二品,论品秩是左卫高些。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凌羽便抢着道:“那我不干,我跟你换换。”

“这也是能换的?”裴明淮道,“我听你的就是了,成不成?皇上诏书都下了,难不成还要收回?”见文帝要开口,忙道,“陛下,您别太惯着他了,迟早惯得恃宠而骄!”

“这么可爱的孩子,惯着也没什么。”京兆王又去拉凌羽的手,笑眯眯地哄道,“你想要什么?本王什么都给你找去,只要你肯替我炼些丹药,延年益寿便成!”

裴明淮见凌羽想说话,忙把他一把拉回来,拖着他回席上坐下,笑道:“凌羽,你写个单子,要什么东西,让京兆王他老人家着人备去。”

京兆王忙道:“是,是,要什么只管说,你要天上的月亮本王也替你摘去!”

裴明淮真是无奈之极,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明淮敢问一句,您老人家怎么就这么信他呢?”后面一句不敢出口,只得在心里想想。“——要换我,绝不敢吃他炼的丹,还怕吃死了呢。”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京兆王笑道,“当年啊,这孩子一直相貌不变,我们私底下议论,都怕是什么妖邪。”见凌羽两眼一瞪便要发作,忙道,“后来知道不是了,都知道了,绝不是什么妖邪!我们就推着让沈太傅找皇上问去,沈太傅回来说,哪里是什么妖邪,人家练的是至高无上的道家玄功,就跟道家那些书里面说的一样,甚么年过九十相貌还如少年童子一般,身轻如叶……”

他还没说完,凌羽就嚷了起来,道:“谁说我年过九十了?我说我九百岁了你信不信?”

席间那四王原本就一直强憋着笑,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连同文帝一起哈哈大笑。裴明淮恨不得把凌羽自席上揪走,京兆王却一点不生气,笑眯眯地道:“都说椿树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你说你有多少岁都成,啊,都成!”

偏这时候那广平王又突发奇想,道:“陛下,今年少雨,陛下前日不是说四月初八顺带着一起祈雨么?要不就让他去,若是真有本事,皇兄你就真封他为天师也没甚么啊。”

文帝笑道:“胡闹!”

“陛下,广平王说的倒也有些意思。”裴霖若有所思地道,“自拿下青齐诸州以来,平齐户充了不知多少为佛图户,天下的寺庙那是看着一日又一日地多起来,僧人也一日比一日多。陛下虽发了明诏,沙门凡要离寺出行必得要有文牒,可究竟也禁不了多少。自寇天师驾鹤……”说到此处朝裴明淮看了一眼,又道,“天师道便远不如昔了。陛下敬佛自然是好的,但若是都顾着些,面面俱到,岂不是好?”

裴明淮见凌羽又想说话,一伸手把他嘴按住,笑道:“爹爹说得极是,但即便如此,也得请位德才兼备的……”

凌羽“啪”地一声把他的手打开了,道:“祈雨便祈雨,我都说了,你们寇天师会的我都会,若是成了,陛下,你让不让我当天师?”

裴明淮道:“你怎么老想着这个!”

凌羽不理他,跳起来跑到了文帝身边,倒也不见外,在文帝身边就坐了下来,拉着文帝道:“陛下,你就让我当嘛,好不好?”

裴明淮喝道:“下来,凌羽!成何体统?”

凌羽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穆庆眼里看着,忽然笑出了声,又赶紧止住了。裴霖朝他看了一眼,笑道:“宜都王这是为什么笑?”

“我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一眨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穆庆叹道,“方才这孩子坐陛下身边,明淮出声招呼,我觉得好像以前也见过一样。一想却想起来了……啊,裴兄,我绝无他意,就是忽然想起旧事了。”

他朝凌羽细看了几眼,目光中不无感慨之意,捋了捋须,又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二十年前了吧?我那日到得晚了,一到安乐殿前,便见着有人舞剑,一园的叶子乱飞,却没一片掉到席上。树上的紫木槿,也没一朵被削下来的。唉,裴兄,似乎当时在场的人,就只剩你我了?”

裴霖不提防穆庆如此说,一怔之下,方道:“穆兄记得清楚。嗯,那时还有林常侍也在,他已经过世多年了。”

听到这话,凌羽脸色一黯,文帝道:“要不是他侄子林刺史偶然遇上了你,立时向朕禀告,朕还真不知道你在哪里!你一走就是十年,也没个消息。”

“那不都说了,是在闭关嘛。”凌羽道,“我怎么知道有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