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5/7页)
太子点头道:“是,听母亲吩咐。”
这夜不知为何,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家家都关门阖户。华英见裴霖一回府,便上前道:“这样的天气还出去,还这么晚才回来。”说着抬头看天,道,“这一两年也不知怎的,不是刮风就是起老大的沙尘,该不是有什么异变吧?”
裴霖听着便笑,道:“英儿,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鬼话了?”说着坐了下来,道,“去,给我煮些茶来,今儿尉府的煮得总差些火候。”
华英道:“我可没空,哪,那位吴廷尉吴大人在茅茨堂,一会叫我这样一会叫我那样的,我还得过去呢!”
裴霖道:“吴大人?他怎么跑咱们家来了?”
“还不是三哥,把人人都畏之如毒蛇的那只白鹭给带到咱们府上来啦。”华英笑道,“这吴大人也跟着来了,他又不知端底,我不侍候着谁去?”
裴霖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去吧,我这茶也先不喝了吧。”
华英问道:“爹爹,三哥去哪了?”
“皇上唤他有事,你别管了,自去茅茨堂吧。”裴霖道,“不得轻慢。”
华英嗔道:“爹爹,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会轻慢?你这话说得,也不想一想!”
“是我这话说左了。”裴霖道,“不过,英儿,我提醒你一句,你也别以为跟公主说开了,就成天在家里大哥二哥三哥爹爹地叫了。”
华英叹了口气,道:“是,知道了。也不知道这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裴霖挥手道:“去吧,去吧。”听华英拖长声音丢下了一句,“是,老爷,我走了!”只得苦笑不语。
华英一到茅茨堂,正好遇上裴明淮过来,叫道:“三……啊,少爷,你怎么回来了?老爷不是说你入宫见皇上了么?”
“见完了不就回来了,难道在宫里待一整夜?”裴明淮见华英手里托了个漆盘,里面有一碗药,便道,“这也不须你亲自动手。”
华英望着他,道:“还是小心些好。”
裴明淮不觉点头,道:“也是。”接过了那漆盘,道,“夜深了,你也睡去吧,这里有我和吴震就是了。”
华英朝茅茨堂瞅了一眼,那本是裴明淮的书斋,里面还亮着灯。“这吴大人,他知不知道……”
裴明淮瞪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华英便不说下去了。“好,那你也别太晚。”
见华英走了,裴明淮端了那碗药进去。却见吴震正在案前,掌了灯看他写的一幅字,忙上前去一把抢了过来,道,“看什么看!”
吴震见他就着烛火便烧了,笑道:“你放在这里,我就看了,想着瞒人的东西也不会放在此处。”
“我这书斋向来不让人进来,若非因为苏连,你也别想来。”裴明淮朝隔壁屋子那扇云母屏风望了一眼,道,“阿苏怎样了?”
吴震道:“还好没伤到要害,虽然剧毒,但总有灵药。嗯,太子举荐给皇上的那位大夫真是不错。”
“不错归不错,也小心些好。”裴明淮把那药碗搁在案上,道,“你一定着意,这药是华英亲自抓来煎的。”
吴震看向裴明淮,笑道:“你这么担心,宁可这么显眼让苏连住你家里,到底在怕什么?”
裴明淮不语,吴震走开两步,看着那匾道:“嗯,茅茨堂。你是要我夸你这地儿名字好呢,还是不好?”
裴明淮坐了下来,吴震见他神色有些倦意,便道:“皇上这时候宣你进宫,有事?啊,若是不能说就别说了,我好奇心虽大,但不该听的便不听!”
“……有什么不能说。”裴明淮缓缓道,“明日朝上那还不是人人都知道了。秦益两州叛乱突起,却是当地氐羌与坞壁宗主勾结,且是四方呼应。明儿且看看,皇上想派谁去吧,怕这一回不是那么容易平定的。六镇屯的兵,如今那是绝不敢动的。”
吴震问道:“你想去?”
“不想。”裴明淮道,“平定叛乱只是早晚的事,谁去都一样。如今要紧的是朝中,我实在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走漏出去的。皇上已有意要九宫会从此消失,但众宗主却抢在之前动手,若说没内应我都不信。”
吴震道:“这一回是九宫会作乱了?这九宫会跟天鬼倒是像商量好了一样,你一来我一去的!”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天鬼想必暂时不会再有大动作了。”
吴震奇道:“为什么?”
“你那时候已经走了,没听到皇上的旨意。”裴明淮道,“皇上已经晋了沮渠夫人为昭仪,这摆明了就是告诉太子,并非你一个人能继承皇位,齐郡王也可以。启节的事,太子是真惹恼皇上了。我以前就说过,这是个死局,无解的死局,太子不管如何做都解不开这个局。皇上如今下了这么一步棋,天鬼也需要时间去想一想怎么破。”
吴震眼望那被风吹得作响的碧色窗纱,低声道:“我虽走了,但后来的事也听说了。……皇上对尉昭仪也未免太绝情,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
“皇上倒是没想杀她。”裴明淮道,“我倒也奇怪着,尉昭仪为什么要自杀?皇上顾及景风,不会杀她的。而且,这整件事,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尉昭仪招认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虽然似乎说得通,但……但我看她虽然也不会全无心机,但也不是个狠毒的人。更何况,尉氏与她荣辱一体,她这么做真是傻到了十分。”
此时窗户又被风给吹开了,虽已是四月间,夜里的风却透凉,吹得二人都是一个寒噤。吴震忙去把窗关了,口里道:“你既如此说,那你是不是有所怀疑了?”
烛台上那支烛点完了,屋子里一下子便暗了下来,只有那扇半透明的云母屏风,在暗里幽幽地发着亮。吴震本要去再点一支蜡烛,裴明淮却摆摆手止住了,道:“今天晚上,其实在尉府发生了不少古怪的事。最奇怪的一件就是——祝青宁为什么要突然现身?他明知道皇上来了,禁卫众多,而且高手不少,光是一个薛无忧他就未必能敌得过,他那时候现身作什么?”
吴震叹道:“你发现了。”
裴明淮道:“是你提醒我的。你说内堂的众女眷都去窗边看外面的热闹了,自然了,闹成这样,谁不去看。若不是如此,要在内堂杀尉眷,简直是绝无可能,一群女子坐着无事,东看西看,杀人不被看见倒是奇了。若是在外堂杀他,更无可能,禁卫到处都是。”
吴震道:“所以,祝青宁不惜冒险现身,就是为了引开众人的视线,让人有机会杀尉眷。可尉眷与他素无来往,大概认都不认识,他这是为什么?”
裴明淮叹息一声,道:“只能是应人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