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山贼(第2/3页)
明华裳眼睫微敛,低声道:“这么看来,初三那日亥时后,未必没有人上楼。”
旁边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明华裳打住思绪,说:“现在还不着急想这个,来人,拿烟来,看看这条密道通向何方。召集封府里所有人,如果有人不肯来,一律以疑犯论处。”
明华裳发号施令时冷静从容,十分有震慑力,众人连忙照办。官兵在楼上用烟熏暗道,宝珠去各院召集封府主仆,明华裳则往集合的正厅走。但摘星楼的楼梯实在太陡了,明华裳只能拿着封老太爷的鸠杖,小心翼翼下楼。
封大太太、封二太太正被诅咒吓得惶惶不安,突然听闻雍王妃来了,让所有人去正厅。她们不明所以,但还是得照办。等她们换了衣服上了妆,带着众多丫鬟婆子到地方时,其他院的奴仆已经集合完了。
明华裳坐在主位,封大太太、封二太太一左一右落座,宝珠垂着手站在侧面。封二太太眼睛都是肿的,问:“雍王妃,都这么晚了,您叫我们来有何贵干?”
明华裳扫过人群,对坐在一边抹眼泪的封大太太说道:“大太太,节哀。我们本来给封大郎留了护卫,但大郎说封府的家丁足以护他平安,不用官兵跟着,我们就没有强求。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惨案。大太太,封大郎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封大太太昨天还在幸灾乐祸封二太太早早做了寡妇,没想到转眼就轮到她。她捏着帕子擦眼泪,说:“我也不知道。我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丫鬟吵醒,说是大郎死了,我这才发现大郎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怎么会这样,明明大郎晚上回来时还好好的,他兴致很高,喝了两杯酒,和我说今日要早点歇息,谁知道……”
封二太太垂手坐在一边,冷冷笑了声。封二郎刚死,封大郎就高兴得喝酒,活该他被人捅死!
明华裳点头,问:“你们院夜里可锁门了?钥匙在谁手里?”
“钥匙在看门婆子……哎呀。”封大太太皱眉,这才意识到,“今夜好像没锁门。大郎说他会照应,让我们不用管了,我就没再问。”
封大郎不让人锁门,入夜后没惊动封大太太就不见了,看来他是计划好了主动出去的。明华裳问:“你可知封大郎今夜去和谁见面?”
封大太太摇头,同样一片茫然。明华裳转头问宝珠:“府里人都叫来了吗?”
“各处我都派人去叫了。”宝珠弯腰,低声和明华裳说,“但外院临时招募的护院屋里是黑的,地上被翻得乱七八糟,人都不见了。”
“什么?”明华裳面色严肃起来,问,“他们是哪里招募来的?”
宝珠摇头:“不知道,是老太爷和管家找的人。”
明华裳派两个衙役去外院检查,没一会人回来了,对明华裳说:“王妃,属下去问过了,那群人为首的叫董海,他们行事乖张,封府的人不敢靠近他们,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屋里很多东西没收拾好,应当是仓促离开的。属下还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
衙役将一块脏兮兮的红巾递上来,上面还凝着黑褐色的不明痕迹。明华裳搁着帕子接过,来回看了看,问:“你们可认得这是什么?”
堂中众女眷都摇头,显然对粗人的东西兴趣寥寥。唯有宝珠脸色变了变,迟疑道:“王妃,奴婢记得听人说过,黄龙山有一群土匪,占山为王,无恶不作,经常劫掠往来商队。他们会在左臂上系一条红布巾来区别身份,每次他们下山,只要胳膊上没有红布的人,无论老少妇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老太爷招募的那群江湖游侠,莫非……其实是土匪?”
宝珠的话说完,堂中一片惊哗,女眷们吓得面无血色,封二太太想到什么,忙问:“那老太爷、二郎的死,是不是就是他们做的?”
封大太太想到丫鬟说封大郎是被割断喉咙死的,悲上心头:“大郎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爹在世的时候偏心弟弟,好不容易拿回家产,才过了一天舒心日子,就被爹和弟弟引进来的狼害死了。你就这么去了,让我们怎么办……”
三天前封大太太和封二太太还能装出妯娌和睦的模样,但随着封老太爷、封二郎、封大郎接连死去,大房二房的矛盾不断激化,如今,她们两人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住了。封大太太当着全府人的面骂二房,封二太太不甘示弱,也凄凄切切哭了起来。
一时间正堂哭声连天,哀切不绝。明华裳没空听她们哭丧,起身说:“两位太太情绪激动,不适合议事,我们改日再谈吧。宝珠,府里可有笔墨,我给王爷传信,让他调兵剿匪。”
宝珠一听忙道:“有,王妃请随奴婢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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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一袭人马逆着霜雪飞驰,一直没入山影深处。李华章在一个山坳处下马,守在路口的人忙上前,给李华章行礼:“雍王殿下。”
李华章淡淡挥手,快步走向山坡:“管家人在何处?”
“在山坡底下。他的马不知怎么惊了,拖着他一直跑到这里,这个山坳路险,他没抓住缰绳,从坡上滚下去了。”
衙役一边说一边给李华章比划,李华章朝黑洞洞的山坡下看了看,伸手:“火折子。”
衙役们忙吹亮火折子递过来,道:“雍王小心,刚下了雪,下面的路不好走。”
李华章拿着火折子,在山路上如履平地,没一会就和衙役们拉开距离。山坡上的碎石有滚落痕迹,有些尖角上还挂着血迹,李华章循着血痕,在脑中还原现场。
结合封家和城门守卫的说法,午时封锟找管家商事后,管家就悄悄离开封宅,骑着马出城了。出城后他没有走官道,而是专往僻静人少的小路走,走到这一带时他的马惊了,这里正巧是个陡坡,他没抓稳从坡顶滚下来,被石头撞断了骨头。
李华章停在一大摊鲜血前,血上落了雪,鲜红和雪白掺和在一起,边缘还有拖拽的痕迹,幽幽地十分瘆人。李华章环顾四周,看来这就是管家摔下来的地方了。他刚摔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死,但他断了骨头,无法移动,只能拖着腿在地上爬行。李华章顺着血迹走,很快看到一具面朝下趴着的身体,正是昨日才和他们说过话的管家。
李华章蹲身,试了试管家的鼻息,毫不意外地收回手。仵作还没来,无法判断管家死因,但李华章初步推断他是骨折后试图爬到山路上呼救,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而他的运气也很不好,一直没有人经过这条路,兼之天公不作美,降下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就在昏迷中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