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 雏凤初鸣 第四章(第5/6页)
秋蓝掩嘴笑道:“那是自然。”
这人穿着一袭普通蓝袍,神态却比帝王裘袍还尊贵淡然,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只在腰带上插着一把纸扇。容色儒雅温和眸正瞳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谈吐和缓温柔,令人生出好感。
秋月一迭点头,意有所指道:“所以嘛,萧家上下,包括船只、物业、房子、还有人都归鸣王管了,鸣王才是最棒的。”两姐妹孪生同心,说到“人”时,故意顿了顿,眼睛都往洛云身上一瞥。
凤鸣见到这样的人物,当然大为喜爱,一愕之后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只是喝了酒,胡乱说上两句,木兄见笑了,不如进来一起喝上两杯?”
“不怕啦。鸣王那么聪明,就算是萧圣师办不成的事,我们鸣王也能办成。”秋蓝道:“不然萧圣师怎会把萧家这么大的产业交给鸣王呢?他既然肯承认鸣王是他的儿子,又交出航海图等等,就表示他相信鸣王的能力嘛。”
话音未落,容虎和洛云警告的哼哼几乎同时响起,意思当然既明确又简单——事关安全,请不要和奇怪陌生人来往。
秋星假装没听见洛云的哼声,没话找话地问:“难不成以萧圣师的本事,也开不成这一条航道?他可是天下剑法大家,德高望重,所到之处,人人尊崇敬仰的。”
木飒本想点头答允,听见桌上两个男人同时示意,立即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此人聪明异常,当即谢绝凤鸣,“在下还要赶路,只能多谢公子好意,若是将来有缘,也许可以相见。请教公子大名?”
她故意提起“古怪”两个字,果然听见洛云在旁边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呃?我叫凤鸣。”
秋月咦道:“居然要开航道。萧家航运起家,一定已经有不少航道了,难道还缺这么一条不成?果然挺古怪的要求。”
那木飒也不知道是何来历听见凤鸣回答,竟毫无诧色,对凤鸣的态度也无丝毫改变,似乎眼前的人有再大来头,也不能叫他有少许动容,只是淡淡笑道:“原来是西雷鸣王,萧家少主,大名如雷贯耳,可惜今日无缘,日后鸣王若到北旗,域上空闲,寒家来坐一坐。”彬彬有礼,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凤鸣道:“他要我在一年之内开拓一条运送双亮沙的航道。”
凤鸣连忙大叫道:“喂喂,你还没说你家在哪里呢!”
秋蓝等人跟在凤鸣身边多时,对凤鸣唯恐哄得不够,把她们的鸣王看得比什么都娇贵,因此个个对洛云的恶劣态度看不过眼,几天下来,三大侍女早就养成完全无视洛云存在的默契,一旦凤鸣被洛云弄得尴尬了,个个争着露出笑脸哄凤鸣高兴,都问:“鸣王的爹爹给鸣王提了什么要求?怎么我们都没听过?”
木飒竟不再多言,飘然离去。
不过身为人子,又是在仰慕萧纵的萧家属下前面,确实要特别注意点,只好低声下气认错道:“是我不对,我更正。”转头对秋蓝一脸正经道,“我刚才在想的是我爹给我提的那个要求。”
凤鸣对于这种闲云野鹤似的风流人物最没抵抗力,这人风度魅力,三言两语间给人留下的深刻印象,足以和鹿丹媲美。
凤鸣一句话不慎,被人家抓到小辫子,苦着脸暗忖道,剑法确实是不错,不过德高望重这四个字,就有待研究了。
呆呆看他背影消失,叹道,“可惜,可惜”再说下去,难免有怪罪容虎和洛云的意思,只能闭嘴,闷闷把杯中酒喝了,重新坐下。
也不知道凤鸣哪个地方碍着他的眼,整天板着一张脸,要不就默作声待在一边,如果开口,不然就是冷不防冒出一句刺人的话。
泰蚕这次请凤鸣过来喝酒,原是有用意的,本来慢火炖乌龟已经炖得差不多了,偏偏凤鸣喝酒思太后,诗兴大发,引来一个奇怪的木虫,害得他原本要说得话没有接下去。
这个洛云自从被洛宁安排为凤鸣的替身后,就常常贴身跟随凤鸣,黏人程度几乎和容虎一样,可惜态度和容虎相比,相差了十万八千倍。
现在见凤鸣坐下来,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连忙道:“萧鸣王,萧少爷,其实这个游子酒……”
洛云冷冷道:“主人乃天下剑法大家,德高望重,所到之处,人人尊崇敬仰。少主身为主人承认的儿子,萧家产业的继承人,怎么可以用这种不尊重的语气提起主人?”
“嗯?还有故事吗?”
凤鸣和秋蓝同时愕然抬头,跳入眼帘的是洛云那张不苟言笑,变得有几分严厉的年轻脸庞。
“不不”泰蚕满心搜括词句,都觉得不妥,最后放弃似的叹道“算了我就直说了吧,鸣王在上,请先受我泰蚕一个大礼”站起来双手高举过头,双膝一跪,果然同凤鸣行了一个大礼。
“少主请小心说话。”旁边一个硬梆梆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语气森严得吓人一跳。
凤鸣喝得半醉,半天没有清醒过来,拼命眨眼睛,懵懵懂懂道:“这是要干什么?”
“哪有?”凤鸣俊脸微红,走回来蹭掉靴子,也学秋蓝的样子在毯上坐下,“我是在想,我那个古怪老爹给我提的那个要求要怎样交差。”
“萧公子!请你救我妹夫一命!”泰蚕一发悲声,笑咪咪的弥勒佛脸顿时挤成一张皱皮苦瓜脸,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对凤鸣道:“不敢瞒您,其实自从您要巡游各国的消息传来,我就天天日日烧香拜佛,乞求您能在我芬城码头停一停,救就我的妹夫。自从他出了事,所有能求的人,我都求遍了,一点用处都没有。萧公子,你心肠好,求求你,救救我妹夫一命吧。我只有一个妹子,刚满十八,已经有孕在身。这位酿酒游子酒的老太太,就是我妹夫的母亲。她只有我妹夫一个独子,和离嫂一样,也是年轻守寡,拉拔大一个孩子……”
秋蓝在又软又厚的蓝毯上半跪半坐,低头专心致志地捏着针线为凤鸣制新的披风,听了秋月的抱怨,抬头微笑道:“鸣王一定是在想大王了。”
他一边说,摆摊子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已经过来了,也是和他一样,双膝扑通跪道,膝行到凤鸣面前,嚎啕大哭道“求求您,大发慈悲,大大发慈悲吧!”顿首触地,撞得碰碰有声。不知是否想起自己的儿子,哭得凄厉酸楚,因为人老声音过于嘶哑,更显得撕心裂肺。
潺潺流动的江水看过去,是寂静如画的山林,初春清风徐徐吹来,山林独有的清新树木香味便幽幽钻入鼻尖。
片刻间,原来谈笑吃酒的小摊,变成一片哭号地狱。
美景宜人。
凤鸣吃得甜润可口的游子酒,被这么一哭,美酒变成一身冷汗,从背脊地淌下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