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 残更不寐 第六章(第3/8页)

他那个叫许郎深的化名,正是狼裔蛮不讲理地逼他用的,看似中规中矩,内里却另有深意,细究起来,就是已经允「许」「狼」裔拥有长怀的「身」体的意思,何等下流龌龊。

绵涯斜眼扫他一下。

要不是受不住狼裔那些无耻、可恶、卑鄙、令人羞愤到死的床笫手段,长怀万万不会答应这个化名。

「放屁!」跟着绵涯多了,优雅的苏家公子难免也染上了一点低俗言辞,「你是本公子的,只有本公子可以揍。如果本公子还没有机会揍你,你就死了,那岂不是本公子今生最大的遗憾?」

绵涯观察力惊人,见长怀被绵涯一句反问,逼得脸红脖子粗,愤怒中却隐隐藏着羞涩暧昧,知道这两人之间施恩与报恩的关系,远比外人想象的复杂,所以对这方面没有刻意探问,只挑着对他来说最敏感的地方问,「你们有什么重要消息?」

「看来我受伤你很心疼啊。」

长怀正要开口,狼裔说,「你歇着,我来说。」

苏锦超赏他一个老大的白眼,又开始不耐烦地四处张望,「那官吏不是去拿草药吗?死哪去了?还不快点滚过来!」

长怀反瞪他道,「我说话又没犯你那十八条规矩。」

「因为我长得英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绵涯立即给出答案。

狼裔也对他一瞪,「怎么没犯?第一条,你不能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不高兴你和别人说话,不行吗?再说了,今天擅自跑到城墙那去和这人说话的账,晚上我再和你算,你自己记着。」

「奇怪,为什么本公子偶尔倒一次水,都那么倒霉遇上有人抢,而你每次去倒水都很顺利?连饭食也能拿到最大盘的?」苏锦超疑惑地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绵涯心道,老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这蠢材,少看住一点就惹事,刚才如果不是监工过来,恐怕他不知道要被揍成什么惨样,在这种地方做苦活的民夫,揍人的拳头都很硬。

长怀却显然很忌惮狼裔的威胁,哼了一声,果然安静下来。

他虽然很恼火,绵涯却听得心里一松。

由狼裔开始和绵涯讨论重要消息。

一提,苏锦超就火冒三丈,「这群该死的贪官!上千民夫在烈日下干重活,他们就只给三个木桶装水,怎么够一轮喝的?刚才幸亏我跑得快,桶底还剩一点,都给我拿碗装了。没想到一个男的过来说要喝,我不肯,正要打架,一个监工过来骂人,那男人后来被监工命令拿木桶到河边打水去了。不过这样和他一闹,水也只撒剩了半碗。」

「现在西雷王座上那家伙,他的叔叔瞳剑悯,你认识吧。」

「和人打架了?」

「认识。」

绵涯老实不客气地张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打量苏锦超一眼,似乎比刚刚离开前更灰头土脸了。

「瞳剑悯失踪了,你知道吧?」

到了绵涯面前,把碗往绵涯嘴上一抵,喘着气说,「喝,快喝,累死本少爷了。你这家伙,真是有比神山还高很大的福气,才能喝上本少爷亲自给你倒的水。」

「知道。」

「让开让开,水来了。」苏锦超双手捧着一个破瓦碗跑来,半碗凉水在里面晃来晃去。

「你们大王想不想知道瞳剑悯的消息?」

转到城墙后,身影消失了。

「想。」

长怀迅速地低低说一声,「晚上碰面再谈。」

瞳剑悯的失踪,至今仍是西雷王宫严守的秘密,但容恬凭借自己埋下的暗线,已经察觉到这诡异事件的发生。

长怀正要说话,脚步声传来。

像瞳剑悯这样的掌兵老将,正是西雷朝中老臣的中流砥柱,俨然代表了老臣派的势力,同时他又是瞳儿的亲叔叔,身份更为特殊。

「我们?」绵涯眯起眼睛。

他的失踪,极可能进一步激化西雷新旧两派臣子的矛盾,但也可能正是瞳儿夺取西雷老臣权柄的一个手段。

「受了伤,不轻,我们在照顾他。」

从得到这个消息那一天,绵涯就收到容恬指示,要尽快弄清楚瞳剑悯失踪事件的来龙去脉,尤其是瞳剑悯现在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小柳呢?」

「瞳剑悯现在在哪里,你知道?」

「当时情势只能如此。」长怀耸肩,无辜得像他只是点了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篝火堆而已。

「等等,先听我把问题问完。」狼裔不急不忙,换了个话题,「鸣王和单林的贺狄王子,是不是达成协议,开了一条双亮沙航线?」

所以永逸王子才不得不离开烈儿身边,赶回永殷调查这惊天大案。

绵涯毫不犹豫地点头。

连永殷太子都在大火中烧成重伤。

鸣王成功开拓出双亮沙航线,是一件干得很漂亮的事,估计全天下的王族权贵,当然除了他们家大王容恬之外,个个都眼红羡慕得要死。

「什么?永殷太子府是你烧的?」绵涯立即联想到那件大事了。

此事人人皆知,用不着向狼裔隐瞒。

长怀没想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心头顿时暖热,绷紧的脸不由温和起来,微笑着说,「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前阵子小柳出了点事,我去了一趟永殷……」

狼裔眼中精光爆闪,接着问,「听说贺狄王子很够义气,不但愿意向鸣王提供双亮沙,同时还附送了炼铸秘法,教鸣王怎么把双亮沙运用在铸造上,从而制出犀利兵器?」

绵涯被逗乐般的一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亏你在鸣王身边呆了这么久,管你是重伤还是诈死,只要你还活着,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我们的兄弟,如今少一个就是少一个了,连萧家都损失了不少人……不说丧气话,鸣王要是知道你没死,一定很高兴。大王也会高兴。」

绵涯沉默。

嫌血黏糊糊地流在皮肤上不舒服,绵涯撕下袖上一块脏布,随便在手臂上擦了擦,抬头一看,长怀还在居高临下地瞪着他,等他回答。

他是情报头目,自然对各种情报的保密性犹为看重。

嗤。

这件事虽不是什么极重要的机密,却也不该对狼裔这个立场未确定的人乱说。

「你要我说什么重要的?」长怀终于忍不住,瞪向绵涯。

长怀忍不住抬起头,对狼裔紧皱浓眉,「你又想干什么?」

「好了好了,这也是鸡毛蒜皮,你说重要的。」

狼裔说,「你别问。」

「我没有诈死,是你们以为我死了。我身受重伤,鸣王和大王那边情况又多变,所以没有仓促联系。这次没有完成向大王报信的任务,是我的责任,等我见到大王,自然会请罪……」

长怀对他为人行事已经十分了解,冷着脸说,「不问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别痴心妄想,双亮沙航线是鸣王历尽辛苦才弄出来的,凭什么让你这不相干的家伙占便宜?在你心里,除了豪取强夺,无耻勒索,难道就再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