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终章(第4/6页)

而掌握了军权,以后的事情就好办的多,无论是慢慢把关键位置换上自己人,还是进行一些调防、换防,都非常合情合理。

召太子朱高煦与宋王朱高燧入北京,则无疑是“请君入瓮”之际,只要在宫中皇帝的灵前擒杀了太子朱高煦,那么皇位就是朱瞻基的了。

朱瞻基的行动并没有止步于此,他清楚地知道,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仅靠一份伪造的遗诏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在回军北京的途中,他开始积极联络军中的武将,尤其是那些手握重兵但却并不偏向朱高煦的实权人物。

此时镇远侯顾成已经病逝,英国公张辅、北京留守行后军都督府左都督魏国公徐辉祖、右都督历城侯盛庸等人,在朱瞻基的游说下,逐渐被其说服,同意站在他这一边。

而有了这些武将的支持,再加上本来就是朱高炽班底的北京文官领袖郭资的帮助,朱瞻基信心大增,他迅速控制了北京,为接下来的夺权行动做好了准备。

……

朱棣驾崩的这一天,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国子监里,姜星火正看着天空。

此时,他的周围,有朱高煦,有徐景昌和姜萱,有卓敬,有曹端,有解缙,有胡季犛等父子三人……王斌、曹松和慧空等人也护卫在周围,而王允绳、范惟兴、郑汉卿、何书良以及包括各国留学生在内的许许多多的国子监教师和监生,他们都围在这里,见证着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整个南直隶的天空中,还飘着霍飞和丁小洪率领的飞鹰卫的热气球。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准确的说,是整个大明的所有关键接点上,都飘着总数多达数百只的热气球。

科学的推广,使得物理学中万有引力的存在,已经被人们通过全国开展无数次巡回演示的扭秤实验所认知。

而已经开始成为常态的环球航行,更是让人们认识到,这个世界确实是一个球体,从大明出发由东向西,绕一圈还是会回到大明。

而这就使得理学的很多理论基础被彻底破坏,并且是不可逆的破坏。

因此,理学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反抗,最终还是彻底失去了在大明思想界中的主导地位,而心学和实学,以及跟实学配套的科学,则逐渐成为了显学。

可理学卫道士们还坚守着最后一块高地,那就是“理一分殊”。

作为理学的宇宙观,“理一分殊”坚信所有事物的道理都来自于天理,而万事万物也因此各有自己基于天理所赋予的道理。

而之所以要测日全食,是因为日全食的形成原理是当月球距离地球较近,且位于地球和太阳之间的升交点或降交点附近时,月球会完全遮住太阳的全部表面,使太阳变成一个黑色的圆盘,只留下一个金色的光环。

这种情况下,只有在月球的本影(即最暗的阴影)范围内的人才能看到日全食,本影范围通常很小,只有几百公里宽,而且移动速度很快,所以日全食持续的时间很短,一般只有几分钟。

而“永乐测月”,就是要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实现对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测算,从而推测出月球的直径,继而用数学方法证明质量大的太阳是地球和金木水火土等天体的中心,来证伪“理一分殊”这一理学宇宙观。

为了测量地表日食阴影区长度,姜星火重现了当年元朝郭守敬“四海测验”的壮举。

郭守敬当年主持的“四海测验”,在元朝各地设立了27个观测站,东起朝鲜半岛,西至川滇和河西走廊,北到漠北,其测量内容之多,地域之广,精度之高,参加人员之众,在世界天文史上都是空前的。

而姜星火这次“永乐测月”,规模更大!

姜星火在西起哈密,东至日本,北及漠北,南至爪哇的庞大区域内,建立了延绵数万里的4331个观测点和306个观测站。

以这些观测点和观测站为基准,在某一段阴影所照的首尾四个观测站的两两区间内,用人力马力船力及时寻索,就能测量出该段阴影的具体位置和长度,继而通过数据汇总,再以郭守敬的“弧矢割圆术”,将地球球面上的弧段投射出来,就能算出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

有了月球本影在地球阴影区的长度这个准确数据,就能等比例测算出月球直径,就能通过地、日、月关系来测算出太阳的直径和面积!

如此一来,“理一分殊”便会彻底瓦解,新的宇宙观也会被彻底确立!

“卓公,来了!”姜星火拍了拍卓敬的袖子。

所有人都带上了用绳子捆起来的头戴式深色玻璃眼镜,日全食的时候,太阳的紫外线和红外线还在不断地照射到地球,如果直接用肉眼看,非常容易损伤眼睛,而在这个时候,连天文望远镜都最好不要用,戴着眼镜看天文望远镜还是会损伤眼睛……这也是姜星火建立这么多观测点和观测站的原因所在。

天空,出现了异象。

原本明亮的太阳,突然被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吞噬,天空变得越来越昏暗。

南京的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劳作,抬头望向天空,这里的人们并没有太过惊慌,而且因为《明报》上早已宣传,还是有很多人遵循了《明报》的建议,没有直接用肉眼去观看日食。

姜星火他们看到太阳的边缘逐渐被黑影侵蚀,形成一个弯曲的弧形,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影不断扩大,太阳的光芒也越来越微弱,整个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草原上刚刚逃回老巢的阿鲁台和他的部下们同样感到惊慌,牧民们开始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们认为这是天神发怒的征兆,预示着灾难的降临,有的人则跪在地上祈祷,希望神灵能够保佑他们平安度过这次危机,还有一些人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着这异象的原因和后果。

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正在江南纺织厂的唐音带着赵海川等人维持着纺织厂的秩序,防止女工过于恐慌;正在龙虎山大上清宫内打坐的张宇初听到清风女冠的惊呼,豁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正在云南教书的郇旃,看着天象忿忿不平地嘀咕了几句怪话;正在安南王宫里的陈天平,推开身边的嫔妃赤着脚跑了出去;正在交趾布政使司聚餐的李至刚、黄信、裴文丽等人,则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筷子;正在海上飘荡跑商的各国商人们,李增枝、吴传甲、江舸、刘富春、王贞庆、肥富……此时也都在甲板上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异象。

随着日全食的深入,天空变得越来越黑暗,仿佛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