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血性(第4/5页)

右贤王顶着冷汗,还佯装自己一点事都没有,突然冷笑一声,用蔑然的口吻说道:“孟少卿,这些是你的看法,还是你们齐国人的看法,这等大事,你做得了主吗?”

孟昔昭本来正在喝水,闻言,他挑了挑眉,然后低下头,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来。

右贤王见过这个绢帛,齐国太子进宫拜见单于的时候,就拿过这么一封绢帛,上面写的是齐国皇帝给单于的书信,表示公主已送到,希望你们能善待她,两国以后也能继续友好的相处。

右贤王一脸麻木的看着孟昔昭十分珍惜的展开这卷绢帛,看着上面的字,孟昔昭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亲爹。

他崇敬又自豪的面对绢帛:“临出发前,陛下给了我一封密旨,将送亲队伍几百余人,都交给了我,必要时候,我不止能做主,还能调遣这些人,为大齐效力,为陛下分忧。”

说着,他抬起头,对右贤王笑了一笑:“右贤王殿下,不知单于什么时候有空?我进宫去拜见一下,说说不再买马的事。”

右贤王:“…………”

此刻他就像那大草原上的土拨鼠,非常想暴躁的大喊一声“啊!”。

……

孟昔昭从右贤王府出来,表情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只要看他一眼,就会知道,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金都尉得知这件事,顿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他跑到左贤王的房间,门也不敲了,直接就对着正在养伤的左贤王大叫:“殿下!孟昔昭背叛了我们!”

左贤王:“……他是齐人,何来背叛之说?”

金都尉:“可他最先示好的人是您,现在他却跟右贤王走的近,真是墙头草!”

提起右贤王,左贤王也有点沉默。

左贤王是勇士出身,家世没有右贤王那么高,而右贤王一开始的身份,是单于的玩伴。

他只比单于小六岁,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他跟单于更亲近。

左贤王年轻,这么年轻就跟右贤王平起平坐了,而且还居左,右贤王能高兴才怪,这些年也是明里暗里的针对了他很多次,老实说,左贤王并不在乎,他这个人,心胸十分的宽广,要不然能养一百多个养子么,即使这一次自己挨打,也是有右贤王的手笔在,但左贤王其实,并没有多记仇。

他只是很失望。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还是没法让单于完全的信任自己,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挑拨,单于就会朝他也挥起鞭子。

左贤王沉默,而且看着都有点落寞了,金都尉顿时心疼的不行,他半蹲下来,这个姿势既是匈奴表示臣服的礼节,也能让左贤王跟他平视。

“殿下,我不想再看您挨打了。”

左贤王:“单于这次只是太生气了。”

“他再生气都不应该打您!”

连天寿帝那么混蛋的,都没动手打过太子呢,别说天寿帝了,就是那个差点把整个朝堂都送去黄泉路的暴君,他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的打大臣,要么骂,要么直接就杀,亲自打人,这是折辱,费力又不讨好的,当然不干。

这可真是……英明的君主都是一样的英明,而昏聩的君主各有各的昏聩。

……

左贤王不吭声,金都尉看着就更着急了,抿着唇,寒着脸,突然,他转身跑了。

而左贤王并没有抬起头,也没有拦他。

都是匈奴人,谁会没点血性。

只是有时候当一条听话的狗当惯了,他需要有人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链子,也需要有人推他一把。这个世界上,自发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被迫前进的。

第二日,右贤王就把草药全送到了驿馆。

孟昔昭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不止要了两样,也不止要了十几斤,而是二十多斤,近三十斤,连送货的匈奴人都是扛着麻袋送来的,孟昔昭走过去,打开几个麻袋看了看,不禁挑起眉来。

右贤王速度够快啊……这么多的草药,在应天府一天集齐自然没问题,可在缺衣少食的单于庭,还能这么快凑齐,看来右贤王挺上心。

后面,崔冶披着披风走下来。

匈奴太冷了,这时候大约就是最冷的时候,只是大雪还没来而已,崔冶的身体受不得冻,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待在驿馆当中,因为他只要一出去,双手就会变得像冰块一样,孟昔昭也不敢让他出去了。

看着地上的几个麻袋,崔冶不明白:“你让匈奴人送这些来干什么?”

孟昔昭眨眨眼,回答他:“烧着玩。”

崔冶:“……”

他的眼中冒出一个问号。

除了要留给滕康宁的那部分,剩下的,确实是要烧着玩,浪费也没辙,毕竟他就是这么跟匈奴人说的。

孟昔昭秉承着要么不说谎,要么就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还让郁浮岚出去请楚国公主,毕竟这祈福仪式是给楚国公主的嘛,她在这才好进行。

在逃婚事件发生前,楚国公主跟太子一样,就待在新宫里,哪也不去,可逃婚事件以后,尤其是在右贤王那里都过了明路以后,几乎天天,孟昔昭都要想着理由的,把楚国公主叫来驿馆,让她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再回去。

慢慢的,不管是新宫的人,还是驿馆的人,甚至是路上的匈奴人,都习惯看到这一幕了。

等楚国公主来了,让她端坐在大堂中,孟昔昭还叫了另外的一些人过来。

听了孟昔昭说的,这些人全都一脸懵逼,“咱们大齐,还有这样的祈福仪式?”

孟昔昭:“当然有,而且是从越朝的时候就有了。”

这些人继续懵逼的看着他。

孟昔昭撩起眼皮,沉默的看着他们。

众人:“…………”

这些人还是比较聪明的,一个激灵之后,就反应过来了,然后七嘴八舌跟身边的人说:“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个习俗。”

孟昔昭看他们都听话,感觉挺欣慰。

自己的名声在大齐虽然还是臭不可闻,但在这小小的送亲队伍里,已经彻底拔高了,现在即使没有那道天寿帝的密旨,这些人也愿意听他的。连丁醇,都不再避着他走了,发现他有事情的时候,还会出口询问,要不要帮忙。

而崔冶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孟昔昭把这群人治的服服帖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臧禾站在他不远处,听到这个动静,不禁看过去,心里还有点为孟昔昭担心。

太子不会是生气了吧,因为孟昔昭抢了他的风头,甚至隐隐有要盖过太子的意思了。

崔冶没注意到臧禾的视线,郁浮岚却看见了,一见他那表情,郁浮岚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懂什么,我们太子殿下一向是虚有其表,他只是看着像不高兴,其实,他心里可骄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