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风暴之心(十八)(第2/3页)
王室,这是多么香甜的果实!
他们将彻底成为站立在叙拉古顶端的那一撮人,没有人敢再嘲笑他们低微的出身,他们的姓氏将千百年地传递下去,成为掌控世界的人!
作为皇帝的拉斐尔不可能给他们这样的承诺,假如隆巴迪枢机可以做到——
“那就让隆巴迪上位,”立刻有人做了决定,“但是和之前商议的一样,我们还是需要笼络贵族,家族领地的面积并不够建立一个足够奉养国王的国家,我们要让教皇国乱起来——把翡冷翠留给教皇,其他的十三座城市宣布独立。”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尤里乌斯的眼皮轻轻抬了起来。
所以,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瞒着他想做的事情。
贵族叛乱。
“那我们需要抓紧时间了,毕竟隆巴迪也不是什么蠢货。”
翡冷翠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很难形容那种异常的氛围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天生具有规避风险的触角,街头巷尾的流浪汉变少了,行走在街上的人笑容里多了敷衍和紧张,行色匆匆的人们警惕着每一个经过自己的人,就连教皇宫里的修士都不再那么频繁地出门。
在无人知晓的时候,翡冷翠对外的一切通讯都被断绝了,人们困惑于这几天的邮局为什么总是不营业,得到的答案是邮局正在整改,除了特定的一些人外,谁都无法获得外面的消息。
披着斗篷的乌鸦彻底潜入了暗处,他们拦截下每一封离开翡冷翠的信件,再在适当的时候寄回伪造得天衣无缝的回信。
翡冷翠变成了一座悬浮在叙拉古之外的城市,而在短期内,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第七天,一封宣告圣西斯廷一世死亡的信件送进了翡冷翠教皇宫,由隆巴迪枢机亲手打开。
翡冷翠敲响了教宗离世的十八声巨钟,当天晚上,枢机们就被请进了小教堂,紧急进行教皇选举。
波提亚银行的大门打开,一箱箱的金币如同流水一样被送往各个枢机家中,大量的庄园和城堡地契卷在竹筒里塞进了枢机们的干面包中,昂贵的珠宝在此刻完全失去了其价值,变成了沙砾一样单纯用于填补箱子空隙的填充物。
尤里乌斯站在银行门前,目送着一辆辆承载着巨额财富的马车驶入夜色,自始自终神情都没有变化。
在庞大的金钱攻势下,枢机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选举出了新任教皇。
隆巴迪枢机选择了提恩作为自己的尊号,以表示自己将尊奉这位圣人公平、正直的品德,是为提恩八世。
提恩八世在自己的会客室约见了尤里乌斯·波提亚,为了表示自己对波提亚家族的信任,他依旧任命这位波提亚阁下为自己的教皇宫秘书长,而他签发的第一条手令,则是开除他的前任、圣西斯廷一世冕下的教籍,宣布拉斐尔·加西亚为教皇的经历不合法,因为“一个由父母苟合而诞生的私生子不具备成为教皇的资格,他对教廷的欺瞒显示里他人格的卑劣,多年来借由教皇冠冕获得的权力和财富统统收归教廷所有”。
什么财富根本不是提恩八世在乎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位新教皇看中了什么。
亚述的王冠。
拉斐尔颁布了《信仰自由法案》宣称亚述的信仰自由平等,提恩八世就要用这种方法宣布拉斐尔作为教皇所出台的一切政策都是不合法的,应当被作废,教廷将在亚述获得前所未有的优势,而作为地上神国的主人,提恩八世将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亚述的统治权,在《君主法》尚未彻底在亚述站稳脚跟的时刻,他的决定无疑于推翻了亚述的根基。
哪怕亚述再度分裂,或者战争重启——哪又怎么样呢?提恩八世能得到的可比他原本应该拥有的多得多了。
他想和尤里乌斯商讨后续的相关事宜,但是尤里乌斯并没有来,去传话的修士回来禀报,秘书长阁下正在剧院,之后还要回波提亚家。
提恩八世展现出了绝对的宽容,表示自己可以再等一等。
尤里乌斯听到修士的回复时,舞台上《酒神的诞生》已经表演到了最后,献出了理智、公正的日神沉湎于对玫瑰的爱意,堕落为沉醉在痴狂梦境中的酒神,祂的爱意和追求永远得不到回应,而注定成为在痛苦与毁灭中放逐自己并最终死去的魂灵。
水泽仙子悲哀地咏唱:
“命运啊,
你为何捉弄祂,
永恒理性的守护者,
万物蒙祂的光辉而生!
你却令祂这样死去!”
酒神的眼尾涂抹着象征痴狂的红,这一抹红将那张苍白正义的脸点亮,拖拽着他沉入迷醉的深渊:
“我听见有人在说死亡!
何等美妙之物,
万物之灵长,
最为动人之处便是为爱而死!
我是如此羡慕我的前身!
来吧,我缄默的爱人!
最美妙之死,
便是骤然而来的告死鸟!”
尤里乌斯没有再看下去,他还需要去波提亚家参加一个临时会议,在两个小时前,他才得到了这个会议的消息,而在更早之前,他得知翡冷翠的贵族们已经将庄园里的护卫们都调入了市内的别墅,一场无可挽回的叛乱正在酝酿。
“最美妙之死,便是骤然而来的告死鸟。”
尤里乌斯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无声地笑了一下。
马车在波提亚宫前停下,方正的巨大庭院周围点着灯,足够照亮脚下的道路,尤里乌斯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无数次,从蹒跚学步到掌控住庞大的权力,波提亚宫永远这样威严沉静地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他。
模仿古罗马建筑而成的波提亚宫有着近百个台阶,他握着手杖敲了敲大理石台阶,独自一人缓慢地拾阶而上,顶端的大门已经为了迎接他而打开,明亮的光芒从中泼洒出来,隐隐绰绰地照出了许多人的影子。
在他往上走时,等候在门厅内的家族成员们也陆陆续续走出来迎接他,他们都是在会议桌上能拥有一席之地的人,和尤里乌斯一样披着暗红色的斗篷,背光的兜帽下,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我想,我还没有老到需要搀扶的年纪。”
尤里乌斯轻声说。
他用手杖推开了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他认得这个年轻人——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凯恩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凯恩彻底失去家族的信任并被他暗中处死后,这个年轻人就低调了许多,但也许,他心中满是复仇的怒火和对权力的渴望。
尤里乌斯没有再试图避开他的手,越来越多的人靠近了他、包围了他,越来越多的手触碰到他,他们的手里都握着锋利的匕首,在斗篷的遮蔽下,刀刃刺透躯体的声音沉闷而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