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页)

山道也安静,只有引擎轰鸣的动静,像被包裹住。

这让她感到安全。

那些混乱的滚烫沸腾的思绪也会更清明。

她并不喜欢代入别人的心绪,但偏偏那个人不是别人。

她们曾经那样紧密相连,缠绕,共生。

庄静音的生活环境比她稳定、安全,是闪闪发亮的玻璃罩下的世界,只吸收光明的部分。

这个认知从前让庄静檀感到隐秘地安心。

挖出那些往事的过程并不算难。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六月十四日下午,庄静音跟着母亲参加宴会,在燕城郊外的庄园内迷路,在西侧二楼走廊内跟郑裕洺撞见,对方找借口把她拉进废弃琴房的那一刻,有人正好路过,对方推开房门,将手里的文玩核桃砸向郑裕洺,把她拽了出来,拉着她逃跑到一半,翻过栏杆从二楼中庭直接跳下去离开了,庄静音连对方脸都没看清。

当天郑裕洺未得逞,耿耿于怀了很久,庄家想争取尚实的大单也没了下文。

那一天被庄静音藏在了心底,直到后来庄父庄母吵架,提起有政界的太太竟然抛来橄榄枝,在宴会上问起庄家的独女。想起郑裕洺这桩意外,他们互相埋怨对方短视,看来庄静音资质很好,以后要是联姻攀上高枝,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蠢事他们只做了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但对庄静音来说,那个水晶般透明的世界才就此坍塌。

从那天起,庄静音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所处的位置,那梦幻泡影一样的生活。

事实上,在执意找谁救了自己这事上,庄静檀看出来,她跟庄静音的处事风格也大相径庭——

是她的话,她压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怎么就那么巧碰上,谁知道是不是知情人良心发现?

庄静檀也不觉得自己冷血,这事越翻越有,斯黎的父亲斯家玺是斯鹤年的二儿子,那年跟尚实的高层来往紧密,郑裕洺也是其中之一。

作为中间人拉皮条,却被儿子听见,最终破坏了整件事。

但对斯家玺来说也无所谓,郑裕洺显然不敢回头找自己的麻烦。

庄静檀能看出来,就算知道是斯黎插手,斯家玺也不会多说什么。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孩子是最有用的子弹,斯筠是个女孩儿,他也不指望什么了,估计还要靠斯黎在斯鹤年那里争口气。

斯黎十来岁就学着斯鹤年转核桃,事事力求周全,想讨得一点青眼,想想也是蛮辛苦的。

但这不耽误庄静檀想整死他和他父亲的心。

庄静音却嘱咐她尽量跳过斯黎。

庄静檀因为这一点烦躁的要命。

“卡丁车就不开了,万一受伤了耽误进度,我得回去了,有时间请你吃饭——”

谈行简的话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噢,好,送你吗?”

庄静檀说。

“不,没事。”

谈行简走出两步,又折身返回:“小檀,你要学会卸掉身上的重量,不然会把自己压垮,你看,你以前让我学着生活,学着麻烦别人,我现在是不是就学会麻烦你了?”

庄静檀现在这样,好像一半魂不在这了,他总有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好,我知道。”

庄静檀笑了笑。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给在出差的人习惯性打了个电话。

手机关机。

庄静檀眉头微挑。

斯珩是秩序感很强的人,私人手机不会轻易关机,她很少有找不到人的时候。

除非提前回来了。

她跟司机提前说了今天放假,又提早两个小时去了趟车行,把s680开去保养,又看了会儿现车。

虽然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是把羊毛团一团,给羊当礼物看眼自己努力的成果也很重要。她托斯筠介绍了燕城做改造和涂装的好手,就差车了。

订车要等太久,她想好好挑一挑现车。

主管把单子递给她签字,今天负责保养的叫管东垚,庄静檀签字时顺口道:“他半年前有负责过另一辆车,技术很不错,王叔夸过。”

主管有些惊讶:“您的记忆力真好。”

“他对车的要求比较高。”

庄静檀笑笑:“ 辛苦了。”

离开前,庄静檀拒绝了一位想通过她联系斯珩的老板,她出了门,余光似有所感,瞥见了不远处的人,他靠在银灰色的db11旁。

“你怎么——”

她小跑过马路,话到一半,唇边扬起的笑意也逐渐淡了。

斯珩的神色很陌生。

他的黑眸在她面上浅淡的游离,最后拉开车门。

一路上,车内寂静到极点。

他一言不发,庄静檀发现自己忍受这种时刻的阈值变低了,看了会儿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转头看过去:“有事儿你不能直接说吗?”

斯珩扔了张名片给她。

名片轻飘飘落在她膝上,庄静檀扫一眼就明了了。

是她最近有联络过的业内记者,笔锋犀利,背景够硬,专题报道质量极高,葬送过不少高高在上的权贵富豪,对方最近盯上了斯家玺。

庄静檀捏着名片一角,没说话,她根本也不打算辩解什么。

斯珩极快扫她一眼,被她这样子气到怒极反笑。

“庄静檀,我给你的最大宽容没有界限。我允许你在我眼皮底下做那么多事,你要查他们,可以。你□□,没问题。我就是不明白,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斯黎,斯家玺,你想知道什么,我难道知道的会比你少吗?”

庄静檀很轻地勾唇:“不会。你向来算无遗策,但你跟他们一个姓。”

他爱她不掩饰够直白的那部分。

但这种特质有好有坏,比如这一秒。

她连哄人话术也没有,把最□□直白的底揭开。

斯珩冷笑:“好一个算无遗策。你那么爱撒谎,现在怎么不撒了?”

“浪费时间。斯珩,至少这段时间以来,我在你这没撒过谎。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生气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你如果需要的是抱歉,我没法提供。”

庄静檀声音低了几分:“我们各有立场。”

斯珩没法在这种情况下开车,打方向盘急停在路边,开了双闪,压住胸膛的起伏:“你学会相信这件事,有这么难吗?靠着我,有这么难吗?我知道了会怎么样?把你努力拿到的资料夺走么?”

“是的。很难。”

庄静檀抬眼,视线固执得像烧着无尽的火。

“我不信任何人。斯珩,就像你一样,你连未来的自己也不信,我也不会相信未来的我自己。”

陷落是那么危险的事,她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在滑落的边缘。

她不会允许自己的心寄存在别人那里,即使这个别人是斯珩。

“庄静檀,你那么聪明,能不能稍微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