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归(第6/8页)
电话持续不断响着,宁悦皱了皱眉。她再次看表,真希望时针立刻跳到6的位置。可是,提前一分钟,没下班就是没下班。
微信屏里闪过一行字,是何宽的同事麻豆发过来的:“头儿呢?”
宁悦叹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网管虽然官不大,但是关系维护不好了,用的时候怎么也能恶心你一下。别看楼层不好,该摆的谱一点不少。
“宁悦,今后除了你的本职工作,最近三个月你先跟着钟天明他们那组一起做内调。等这个项目完成,我会计算进你的绩效。如果你同意,职位调整一下也可以。”秦灿自信满满地吩咐工作。
电话铃一直响到断气,都没人动一下。那是报修专用电话,懂事的都有关系好的网管小灵通,只有新人才想着去查内部通讯录,找什么电脑报修电话。
宁悦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指针落到6的头上:“秦主任,我下班了。”
放在门口的报修电话,正拼命尖叫着。何宽看看左右,自己的同事倒是都在,但是个个都在忙。何宽习以为常,打开抽屉,拿出耳机,戴在了头上。
啊?秦灿愣住了,竟然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何宽当然听不到怒吼,但是他听得到铃声——电话铃。
宁悦好心的重复一遍:“我四点半下班。不好意思,我还得接孩子。”
何宽刚喝完他的咖啡,脑子里还想着经常偶遇的“女子”是哪个部门的助理时,宁悦所在的办公区里,响起了秦灿的怒吼:“宁悦,你给我过来!”
于是,宁悦挂了电话,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她走的时候,秦灿甚至还拿着话筒没有反应。耳边是电话挂断的忙音,眼前已经闪过宁悦淡黄色的影子,风一般地消失在办公室外面。
何宽点好自己的东西,端着向电梯走去。他的部门在这座楼的十四层,看楼层就知道是最没意思的部门,主要负责全公司的信息网络。这种部门有各种花哨的名称,比如明明是信息管理部,但是他们都通俗地叫“网管”。
钟天明和潘洁的屏幕一阵翻滚,接着微信小群里大家纷纷发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非常肯定就在刚刚,那个臭屁到无人敢惹的老板,被宁悦无情拒绝了!
何宽目送宁悦离开,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应该买彩票,冰山女终于点头了呢!不过,这样一来,似乎也没什么趣味了。
钟天明悄悄探头,然后迅速缩回来,在群里留下一行字:“老板连电话都没挂!”
一米七八的个子,肩背略微有些佝偻,但腰身依然挺拔。干干净净的面颊,一双格外灵活的眼睛和永远微微上翘的嘴唇散发着隐隐的野心。这样的眼神很吸引宁悦——像极了年轻时的胡成。看到宁悦,何宽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宁悦顿了顿,终于笑着回应地点了下头。然后擦肩而过。
潘洁回复:“他傻了!”
半年了,几乎每个工作日的九点五十六分左右都能见到他。
钱律师:“从此以后,秦头的嘴里得多个老女人吧?”
九点五十六分,端着老板加了糖、牛奶和巧克力已经闻不到咖啡味儿的咖啡,宁悦转过身,看到了何宽。
后面排着队的坏笑表情。
宁悦迅速找到自己的办公桌,开机,洒扫。不仅是自己的,还有老板秦灿的。虽然保洁阿姨会把卫生弄好,但她依然需要把今天可能用到的工作提示用标签贴好,摆在办公桌上。保证秦灿想用笔的时候,正好在手边,电脑没电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个插座没有被占用,口渴的时候……宁悦看了一眼表,九点四十五,楼下的咖啡厅对外营业时间是十点,但为了照顾这栋楼里的内部员工,实际开门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宁悦再次冲进电梯,这回逆人流而动,电梯里几乎没人,她眼皮都没抬,正正地站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电梯镜面一般的门把表情调整到最温柔的状态。她知道,自己的斜上方和斜后方各有一个摄像头。虽然几乎没人看监控记录,但每份记录都会保留七个工作日。作为法务部的一员,她天生对监控这种东西存在莫名的抵触和警觉。
宁悦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可是今天她一万个不能等,必须去接孩子。原因则跟早餐时家里的一场暗战有关。
宁悦不想埋怨什么。自己的路自己走出来的,后悔是最无用的东西。你强,我为你鼓掌。你弱,我不欺负你。我的路,我自己走,不和任何人比较。
最近乍暖还寒,老人孩子都容易感冒。婆婆和公公相继中招,每日纸巾不离手。公公很自觉,发现流鼻涕之后,就不再和胡子渊玩。连着两天,眼看着已是明显重感冒的迹象,不知道是普通感冒还是流感,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婆婆的感冒是从公公那里“继承”来的。宁悦很担心他们再把胡子渊传染了,可又不好明说,只能自己尽量带孩子远离他们。
兜兜转转,当年角落里的小助理站在了聚光灯下,而自己……
所以,宁悦以婆婆照顾公公辛苦为借口,把接送孩子的事情揽过来。即使前天下午例会,也没拦住宁悦偷偷离开接孩子的脚步。那次是潘洁帮忙,糊弄过去,想来还欠了一份人情。
当时谁也没在意,该吃吃该喝喝。小助理刚毕业,有点尴尬地坐在角落。宁悦招呼他过来一起,小助理红着脸连连摆手,最后干脆跑到外面的大厅坐着等候。正是晚餐的时候,小伙子肯定没吃饭,一会儿又要去机场,感同身受的宁悦悄悄拿钱,为小助理单独叫了一份晚餐。聚会散后,同学携着助理直奔机场,再往后,就没了音讯。
宁悦带孩子回家后,也是集中在书房玩耍学习。大概婆婆看出些苗头,于是今天早上发难了。
宁悦私下里也打听过,自己和这位大老板还真有点渊源。当年同学聚会,有个年轻有为的同学升任合伙人,带来一个叫秦灿的小助理帮着拎包,说是一会儿还要出差。
胡成不知为什么,昨晚居然在家睡了一夜,早上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婆婆拖着浓浓的鼻腔,对宁悦说:“看我们这病,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传染给你们。”
可自己这背景——不提也罢!
宁悦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么说明显就是不想走!又怕万一真传染了孩子被儿子埋怨,想逼人给个留下的理由。将来万一孩子因此病了,她也好说本来想走的,是你不让我走啊!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宁悦甚至脑子里直接就反映出她甩锅给别人时的样子!
有这样的老板,部门工作的氛围可想而知。宁悦初来乍到,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有时候,她也在猜想,是不是旁人瞧着秦灿不顺眼,故意把自己这个“有背景”的人塞进来,恶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