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拯救(第3/4页)
胡子渊伸手摸了摸宁悦的脸,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生了一双像极了胡成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水波后面,是无法掩饰的惊恐。
“谁家里都有个事儿。”
宁悦拿出纸巾,擦干净孩子的泪水,放缓了口气:“无论爸爸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爸爸妈妈都爱你,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尤其是妈妈,妈妈永远爱你!”
秦灿坐在罗雅婷桌前。罗雅婷斟酌了一下,“宁悦这样的工作状态,真的适合上班吗?”
“我不要爸爸妈妈离婚!”小孩终于忍不住了,哭着扑进了宁悦的怀里,然后呜咽着说,“我不要爸爸打妈妈!”
敲门声响起,进门的是秦灿:“听说你找宁悦好几次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
宁悦从医院出来,手里拿着一份诊断证明,是自己脖子上伤痕的还有妇科的一些诊断。把诊断证明小心地收进档案袋里,袋子里已经存放了几张刚洗出来的照片,是她脖子上伤痕的自拍。
罗雅婷皱起眉头自言自语:“这样的人,就该留在家里!出来工作什么!耽误事!”
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宁悦习惯性地看了看表,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了。同事们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她,潘洁说:“罗总找你。”
“说是孩子半宿跟着没睡,所以她得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宁悦点点头,这些都不重要了。
“但是一天呢,下午总能来吧?”
她走近秦灿的办公室,秦灿奇怪地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宁悦说:“我要辞职。”
潘洁在电话那边说:“她家老太太半夜晕倒了,还在医院急救,所以今天过不来。”
秦灿露出你疯了的表情。他当然记得一个半月之前,宁悦是怎么坚决要求留下这份工作的。现在宁悦面无表情的进来,又是那么坚决地说——辞职!
“请假系统里没有啊?”罗雅婷还记得自己拿着电话认真地看了一下考勤记录。
宁悦又重复了一遍。
罗雅婷放下电话,有点无奈地笑了。自从上次想找宁悦谈话之后,就被各种出差和开会耽误。等到她终于得了空,想找宁悦聊聊,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宁悦请假了。
秦灿终于找到了嗓子:“为什么?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事?你如果需要请假,我可以允许。”
什么世道啊?救了陌生人,还有可能当个恩人,被人感谢。救了自家人,不被骂死就算万幸了,别说感谢,给你个“原谅”都是高抬贵手!
宁悦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摸了摸扣紧的领子,目光移向别处,低声说:“没什么,还是辞职吧!”
胡子渊看着妈妈,茫然的眼神被渐渐浮起的泪水遮掩。宁悦走过去抱起他,轻轻地拍了拍,低声说:“没事了,妈妈带你回家!”
“我记得你很希望保留这份工作啊!而且……”秦灿有点手足无措,他正在做一个hongwork的设计,如果申请成功,他打算第一个名额就交给宁悦。秦灿顿了顿,没有定论的事情就说出去,不是他的风格。他犹豫了一下,想起另外一件事,“你的劳动合同上,有很高的违约金。而且,你自己修改的结果——基本上是不能引用显失公平,或者格式合同之类抗辩的。”
宁悦一秒钟都不想留。她缓缓地扫视着屋里的每个人,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沉默。当目光最后落到胡子渊身上时,宁悦心头一痛:这个时候,也只有这个小孩子注意到自己了!
宁悦说:“我知道。而且,我赔不起。”
宁悦的话戛然而止。她看着胡成,眼底跳跃的火焰慢慢地熄灭。如果这片大火燃烧起来,未来或许还有希望,但火焰熄灭了,剩下的只有漠然,只有徒劳挣扎后的绝望与了悟:“这里真的没有我说话的地方!”
秦灿一愣。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非要气死妈吗!”胡成突然插嘴,打断宁悦的话,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宁悦,似乎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宁悦说:“所以,公司必须起诉我。”
“打了……”
秦灿摇头:“不不不!如果你真要辞职,我也会允许。合同无非是双方合意,我们签个补充……”
“多打几遍啊!”
“不,秦主任,公司必须起诉我。”宁悦忽然激动起来,“如果您想帮助我,就一定要起诉我。”
“他们不接啊!”
秦灿仔细地打量宁悦,最后目光定格到她的脖子上。尽管衣领扣的严实,但若仔细看,仍然能在领边看到些微青淤色。秦灿不是菜鸟,他在律所实习的时候,也接过治安刑事或家事案子,对伤痕有一定的认识。
胡成妈噎了一下:“你可以给胡成或者你爸打电话替你啊!”
“你脖子怎么了?”秦灿一只胳膊支在办公桌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好像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宁悦被责备了半天,现在连胡子渊睡不了觉都要怨自己。她不干了,站起来说:“哦,您是说让我把子渊自己放家里睡一晚上吗?”
宁悦的手指在领子边缘划了一下,“没事,我自己会处理。”
胡成只摆了摆手,胡成妈说:“你看你,让孩子也跟着折腾。小孩子睡不好觉,闹病怎么办!”
“你做过律师,应该怎么处理,还记得吧?”秦灿追问,神色凝重。
宁悦站起来告诉胡成,自己要带胡子渊回家,孩子也折腾了半宿没睡觉。
宁悦点头。秦灿看出宁悦的拒绝,犹豫着坐回椅子:“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告诉我。”
胡子渊摇摇头:“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说完,打了个哈欠。
“那就打劳动仲裁,让我按照合同赔钱。”宁悦说,“我在合同里说明了,为了保证赔偿金的履行,愿意以个人房产作为担保。你们可以申请执行。”
那一家人又说到一起了,宁悦低头看看怀里一脸担心的胡子渊,低声问:“困不困?”
秦灿摇摇头:“荒谬!”
“你平时也没事,怎么就突然闹这么一出?”
宁悦点头:“的确。不过,只要有动作就行。如果您这样做了,也许我还能回来。我求您了!”宁悦的神色变的悲戚,过于恳切的样子让她此刻显得有些无助而慌乱。
“胡成!”婆婆出声了,“不怨宁悦,我是自己上厕所,不知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灿的目光在宁悦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好,我会这么做的。但我个人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回来,又不能回来,一定要跟我商量。总会找到办法的。”顿了顿,秦灿说,“包括孩子!”
宁悦一撇嘴,头扭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