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众人蹈舞拜新君(第2/2页)

他此番出来没有戴帝冕,只穿了一身帝王常服。

李渊身上的帝王常服十分华丽气派,但头上只有一尊普通金冠。他脸上没有疲态,眼神却十分疲惫。

李世民身上的皇袍皱得就像是庶民的衣服,但头上却戴着帝王旒冕。他的身体很是疲惫,但浑身上下唯一干净的脸上洋溢着充沛的活力,只是五彩旒帘遮住了他平易近人的笑容,让他平添了几分疏离。

苏威上前,手中托着真正的皇袍和玉带。

李渊将皇袍拿起,李世民却没有将身上的脏袍子脱下。

李世民道:“这是百姓送给我的皇袍,穿在里面即可。”

李渊听到李世民这仿若命令一般的话,心情复杂。

但他没有反驳,顺从地把手中的皇袍穿在了李世民那身皱巴巴袍子外面。

李玄霸拿起玉带和环佩,为李世民穿戴剩下的佩饰。

李渊已经够给他们面子,没有在这样重要的仪式上给他们甩脸色,李玄霸很知足了。

兄弟二人在外行军打仗时不可能有太多奴仆伺候,他们早就习惯了为彼此穿戴自己不太好穿戴的配饰。

李世民低头瞅着自己腰间的挂饰,觉得很配李玄霸的衣服,就解下来挂李玄霸的玉带上。

他又对乖乖站在李渊身后的李智云招招手,又取下一个锦囊挂李智云腰带上。

“我和阿玄不在长安的时候,集弘辛苦了。”李世民拍了拍李智云的肩膀,“集弘长大了。”

李智云无奈道:“二兄,我早就长大了。”

李世民道:“好吧好吧,小五早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见不到我和阿玄就会哭鼻子的孩童了。”

李智云更无奈:“二兄,我从来都没有因为见不到你和三兄哭过。”

李世民道:“你有。”

李玄霸道:“你可闭嘴吧,拉家常等登基典礼结束再聊。”

李玄霸用眼神示意急匆匆赶回来参加二哥登基,现在正用眼睛瞪他们的老师们。

李世民赶紧闭嘴。

就算他当了皇帝,老师们也是敢给他布置罚抄作业的。

虽然他很喜欢练字,但这与罚抄是两回事。

李世民穿戴上皇帝冠服后,本来很是威严,让玄甲军和随行百姓在没有得到命令时,就齐齐跪了下来,不敢瞻仰天颜。

但他们耳边很快就传来了李世民拉家常的声音。

新陛下在絮絮叨叨地感慨弟弟长大了,然而弟弟坚称是兄长记错了。至于他们也已经很熟悉的晋王殿下,则一如既往地让他兄长闭嘴,注意场合。

虽然百姓仍旧跪在地上,心中的惶恐不安却少了许多,连嘴角都翘了起来。

李玄霸制止住李世民不合时宜地拉家常后,继续预定好的仪式。

礼乐响起,众臣高呼“陛下”,在李玄霸和李智云的带领下,鼓掌、旋转、轻跳、作揖叩首、三呼“万岁”,又鼓掌、旋转、轻跳、作揖叩首、三呼“万岁”,如是三次,作“蹈舞礼”。

李世民从如今是“弘农杨氏”族长,原蔡王世子,现受封蔡国公的杨道玄托起的托盘上接过酒杯,举杯示意,高呼“众卿平身”。

群臣才复站直。

群臣结束“蹈舞礼”后,玄甲兵和他们身前的李世民心腹部将起身,李玄霸和李智云再次引领部将和玄甲兵行“蹈舞礼”。

李世民再次举起酒杯,让众人平身。

玄甲兵几千人的“蹈舞礼”声势浩大,震得百姓和群臣先心生恐惧,又忍不住感到心潮澎湃。

而之后,胡人出列,站在最前方的却是大唐的平阳公主,李昭。

李昭仍旧穿戴将军服饰。她戴着头盔站在李世民的部将中,李渊等人居然没有认出来。

李昭取下头盔,胡人使臣高声唱名。

东|突厥始毕可汗、颉利可汗等,西|突厥莫贺设阿史那泥孰等,吐谷浑天柱王等,还有高昌等西域小国派来的王子、亲王,皆在李昭的带领下,三行“蹈舞礼”,作揖下拜,口称“天可汗”。

众人震撼,不敢置信。

李世民再次举杯。

“众卿,平身!”

西域诸王,皆为众卿!

“陛下万岁!”

“天可汗万岁!”

百姓再不顾对皇帝和权贵的恐惧,皆叩首高呼“万岁”。

有士人学过“蹈舞礼”,以畅想身居高位时向皇帝拜谢。他们纷纷跳起了“蹈舞礼”,虽然动作别扭,参差不齐,但此时无人嘲笑他们丑态,也无人斥责他们僭越。

百姓不知道“蹈舞礼”是什么,但他们见到众人起舞,也都笨拙地学了起来,一边作揖一边鼓掌一边高呼万岁,每个人都认认真真地做了三次。

由护送李世民回长安的百姓牵头,长安城中被禁军远远隔开的百姓也跟着高呼万岁,鼓掌起舞。

一时间,长安城内四处都有人高呼万岁,鼓掌起舞。

“蹈舞礼”已经不是“蹈舞礼”,而变成了民间最普通、最欢快的舞蹈。

唯独高呼“万岁”不变,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从城外传到城内,又从城内传到城外。

声浪震天。

地震之后小的余震不断,地上的水汽和尘埃升腾成云,长安的天空已经阴了许久。今日虽然天气不错,但仍旧有些薄云,天光昏昏不见大日。

不知道是高呼“万岁”的声浪荡开了薄云,还是时近晌午,本就该是太阳出现的时候。阳光劈开云雾,金辉洒向大地,昏霭散尽,一片敞亮。

刚经历乱世,又遭遇天灾的百姓掩面痛哭,高呼“万岁”,声嘶力竭,仿若受伤的野兽在嘶吼。

李世民没有再说平身。

他默默地将酒杯递到嘴边,然后一饮而尽。

大隋的秦王,大唐的新帝,哪怕十一二岁刚上战场时都心中无惧。

此刻,李世民居然对过于沸腾的民意,过于炽热的期盼,心生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