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突然转到抑佛道(第2/3页)
道教诞生之初,就只有两个追求,站在统治者身边,或者站在统治者对面。
站在统治者身边,即帮统治者主持宗教典仪,为统治者炼丹,陪统治者高谈阔论;站在统治者对面,这个大家都很熟悉了。
真正的道教是世俗宗教,与世俗权贵走得极近,每一代道教领袖都会得到册封,热衷于给权贵当座上宾。
封建时代的道教领袖是什么模样,搜搜最后一任张天师在哪就差不多了解了。
总之李玄霸前世遇到的宗教都有一股超凡脱俗之气,不是宗教本来的面目,是新社会新气象。
虽然孙思邈是道士,但正因为孙思邈本人是道士,所以他对道教没有什么滤镜。宇文珠身为孙思邈的弟子,也不会把“道士”这个身份看得太重。
谁都知道,道士能做官,而大部分道士也是想做官的——朝中除了孙思邈是道士,还有个道士叫魏徵。
说到魏徵,宇文珠就懂了,张阿难也懂了。两人频频点头。
“佛教在发源地,原本和道教差不多。但今生受苦来世享福一说,非常适合麻痹百姓。经过本土改革,现在的佛教真的很适合大众信仰。最大的功劳,要归于梁武帝。”
梁武帝对佛教的滤镜,就像是后世看过仙侠小说的人对道教的滤镜。
区别是,后世人被戳破滤镜后只能暗自磨牙,梁武帝被戳破滤镜后,就挽起衣袖大刀阔斧把佛教改造成自己想象中超凡脱俗的模样。
戒肉戒酒戒杀……梁武帝根据自己的想象,把佛教改造了个遍。
这种改造,很快就传到了北朝。
大乘佛法正好适合统治者的需求,在融入儒家学说和道家学说,又经过梁武帝大刀阔斧改革后,大乘佛法推陈出新,更上一层楼,打造出了适合中原百姓的慈眉善目无欲无求的佛祖菩萨。“汉家佛教”几乎成了独立的一脉。
“只是权贵用宗教作为手段安抚百姓,骗人骗过了火,连自己都信了。”李玄霸毫不客气地嗤笑,“比如我那个傻蛋二哥。”
宇文珠疑惑:“兄公不信佛啊。”
张阿难假装没听到。他是信佛的。隋朝两任皇帝也都信佛。信佛几乎是上层权贵共同的爱好。
李玄霸道:“等他受了打击就去信佛了,还信得很疯狂。”
宇文珠非常聪慧地闭上嘴,没有问什么样的打击。
自家郎君肯定不会诅咒母后和观音婢出事,大概率是胡言乱语他自己出事。
李玄霸确实想这么说,可惜宇文珠不接话茬。
这个时空,李渊仍旧追认老子为祖宗,不过还好在胡乱追封一连串先祖当皇帝前,他就当太上皇了。李世民要脸,没有把老子追封为皇帝。
因李唐认老子当祖宗,佛教因为隋朝皇帝的支持又在民间较为泛滥,为了压制佛教,李唐定道教为国教,规定道教位次在佛教之上。
但李渊无论僧道,严格控制宗教。
武德九年,李渊下令,无论僧侣道士,“庸猥粗秽者悉令罢道,勒还乡里。京师留寺三所,诸州各留一所,馀皆罢之”。
但很快,玄武门之变发生。玄武门之变后,监国太子李世民下令,“复浮屠老子法”,施恩天下僧道。
不过,历史中的唐太宗下这个命令的时候,只是为了消弭玄武门之变的影响,那时候他还不信佛。
贞观二年,唐太宗曾说“朕所好者,唯尧、舜、周孔之道”。
他骂虔诚信佛的张亮“卿既事佛,何不出家?”,并贬了另一个虔诚佛教徒萧瑀的官,直言“朕于佛教,非意所遵”。
提及梁武帝时,唐太宗感慨,“(梁武帝)倾帑藏以给僧祗,殚人力以供塔庙,及乎三淮沸浪,五岭腾烟,假余息于熊蹯,引残魂于雀,子孙覆亡而不暇,社稷俄顷而为墟,报施之征,何其谬也”。
但当长孙皇后去世时,唐太宗一口气修了三百九十二座佛庙。
那么他之前批判修佛寺导致亡国的梁武帝修了多少寺庙?
四百八十座。
唐太宗离信佛信得民不聊生的梁武帝还差近一百座寺庙,他治下国土也比梁武帝广阔,还能再接再厉。
三百九十二座寺庙会征用多少徭役?用掉多少赋税?
士人和后世人皆感慨帝后凄美爱情,连朝臣都不敢劝谏。但百姓真的会为长孙皇后祈福,而不是望着那三百九十二座寺庙暗自咒骂?
李玄霸问了二哥这个问题,二哥气得差点把李玄霸的头发拔了,让李玄霸闭嘴,他不会这么做。
“你和观音婢都比我小,不会走在我前面。我已经做好了送别父亲的准备,到时我就免天下徭役一年以祈福,才不会修什么寺庙!你当我傻吗!”
但李玄霸坚信,历史中的李世民和现在的二哥都是唐太宗,等二哥遭受了重大打击,一定会在佛教里找安慰,所以他需要时时刻刻嘲笑二哥,坚信二哥是虔诚的佛教徒,这样二哥就绝对不会虔诚了。
虽然宇文珠没问,李玄霸还是说出了自己“我坚信二哥是虔诚佛教徒二哥才不会当虔诚佛教徒”的话,佛教徒张阿难都扶额了。
宇文珠只能说,自家郎君有时候的揍,是自找的。
她要是有这样可恶的弟弟,肯定每天用膳前都要先揍弟弟一顿,才有心情用膳。
张阿难在心里使劲点头。
不过李玄霸这么一梳理,宇文珠对李玄霸即将要做的事已经明了。
“佛道都不能灭,而是要抑制和平衡,不能与官府和百姓争利。”宇文珠道,“郎君是想借皇家寺庙一事,向天下佛道发难,再兴周武帝抑佛之举?”
李玄霸道:“是抑佛抑道之举。佛教一窝,该有的毛病都有,都不能纵着。”
宇文珠担忧道:“郎君如此做,不会被天下口诛笔伐?”
张阿难虽是佛教徒,但不会因为自己的信仰而反对李玄霸要做的事。反正只是“抑”不是“灭”,他仍旧可以拜佛。而且把过于世俗化的僧尼赶回家,让僧尼队伍更加纯洁,也是一件好事。
他与宇文珠一样,也只是担心这件事对李玄霸的影响:“隋朝两位先帝都虔诚信佛,朝堂诸公几乎都信佛,佛道双信者也不少。三郎君若要做这件事,请另寻一人上书,可千万不要自己上书。”
李玄霸笑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怎么能推给别人?我就喜欢这个。”
宇文珠:“……”
张阿难:“……”
兄公陛下,你快回来!
李玄霸道:“不过我也不会独自去,这天下有的是我的同道人,比如父亲。”
宇文珠和张阿难异口同声:“啊?!”
(远方的李渊:“阿嚏!”)
李玄霸道:“父亲看上去很闲。太闲了不好,身体容易懒出病,得找点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