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暴雨前夕(第3/4页)
闻驰没办法不怀疑,然而既然苏瑾言让他写信,这就意味着这件事可能存在暴露的危险,所以需要自己提供一些证据世子并未离府的证据,那么闻驰现在要考虑的就是他如果做了这件事会让相府惹上什么后果,亦或者只是单纯的他自己惹上这个麻烦。
倘若孙子柏此去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比如他离开了封地呢?一旦暴露便是谋反大罪,那么自己的信将会成为为反贼开脱的伪证。
闻驰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然而苏瑾言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他像是看透了自己的顾虑。
“闻公子,”苏瑾言开口,“想来相爷不远千里让你来到苏城,也是放心不下他这个外孙吧,闻公子可以试着相信自己的祖父,相信你的姑姑,还有相信世子。”
闻驰微怔,他在迟疑自己究竟要不要冒这个险,却不想这时候闻婉儿忽然出现在他身边,她没看闻驰,而是镇定且感激的对苏瑾言点了点头。
孙宏的动作很快,他第一个冲到闻婉儿的院里就开始哭诉,他一个劲儿的求闻婉儿去劝劝世子,劝世子要看大夫,劝世子要遵医嘱,劝世子再苦也要吃药。
“夫人呐,你就劝劝世子吧,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世子不吃药也不见大夫,他就在屋里发脾气,可愁怀下人们了。”
“这都快一个月了,世子还是不愿出门,夫人您说,这不吃药病能好吗?小的就是担心啊,心疼世子。”
闻婉儿明知孙子柏离开侯府已经将近一月,也知道这段时间都在传他与那个苏公子的事,先前是孙子柏不见任何人只见苏公子,最近这些时日却是把自己关在侯府谁也不见了,都在传世子是身染疾病。
她知道,这都是伪装,然而孙宏的哭诉让她瞬间警觉事情出了问题,否则孙宏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唱这么一出。
于是她配合的安抚着孙宏,又让静璃速速去请大夫,亲自去请张太医来侯府为世子看诊,她则表示要亲自去世子院里。
孙宏连忙欢喜的带着夫人前往世子的院子,而这个途中,闻婉儿知道了苏瑾言找了闻驰的事。
此时她望着苏瑾言道,“苏公子,这封信能不能让我来写?”
她说完不等苏瑾言反应就走到了桌旁,刚好桌上有纸有笔,她提笔便写了一封信,动作又快又稳,可见平日没少练的,这是一封写给二十年未联系的父亲的信。
信不长,字体娟秀,她并非开口就是对父亲家人的思念或者悔恨,而是字字句句都是闻驰,因为闻驰的到来她内心的欣喜,看着闻驰与孙子柏的相处让她陷入儿时的回忆,她通篇并未直言对父母亲人的思念,可却从一件件小事写满了她对他们的想念。
信里特意提到了立冬那日,她亲自包了饺子,看着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她却只觉苦涩,因为她已二十年未尝过母亲的味道。
闻驰怔怔的看着姑姑下笔稳健,淡淡的诉说,浓浓的情谊,可是他知道,立冬就在前几日,那日姑姑把他叫了去,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饺子,是他熟悉的味道,因为每年家里吃的都是这个味,但姑姑并未告诉他这是姑姑亲手包的,而那一日,也并未见到世子表弟。
闻婉儿将写好的信递到苏瑾言面前,她问这么写可不可以。
没人知道这封信对于闻婉儿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怨了二十年的父亲,其实到了后来早已不是怨而是怕,二十年她不敢跨出这一步,此刻她写了这封信,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儿子,也是她对执念的释怀,更是她在勇敢拿起锤子,敲掉她曾亲自筑起的无形高墙。
苏瑾言微微有些怔愣,这封信其实是建立在一切计划都失败之后的情况下,倘若真需要这封信起到作用的时候,这封信若是换成闻婉儿来写,自然是不比闻驰来的有说服力,因为京城人尽皆知,当年的闻婉儿在嫁到苏州之日就与闻相决裂了,而这么多年以来,闻相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也是人尽皆知,闻相不仅对女儿不闻不问,对老侯爷,对孙子柏这个外孙都是满口厌恶。
所以,倘若将来事发,需要用到这封信的时候,闻婉儿一反常态写这封信就有刻意造假的嫌疑。
但,倘若真走到了那一步,或许这些也没那么重要了。
苏瑾言正要点头,闻驰却忽然开口拦住了闻婉儿,“姑姑,还是驰儿来写吧。”
他接过了闻婉儿的信很自然的揣到了怀里,转而低头迅速用自己的语言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当然,他特意提到了立冬那日姑姑亲手包的饺子,还有与世子表弟同抢一碗饺子的幸福。
闻婉儿看后五味杂陈,最终也只能无言的拉住闻驰的手表达她的感激。
尽管苏瑾言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做出部署,可还是晚了。
很快,巴淳那里就得到了糟糕的结果,客栈里并没有找到李显舟,从客栈掌柜那里得知李显舟早在一个时辰前就退房离开了,说是回山阳郡去了。
于是巴淳让人回来给苏瑾言禀报,他则第一时间朝着山阳郡追了出去,然而追了两个时辰都完全不见踪影,且从几个沿途商贩的口中得知,并未见到李显舟等人,巴淳心里怀疑于是又折返回了苏城,结果从城门口的守卫口中也得知李显舟并未出城,但是,就是不见了,找不到了。
巴淳一脸疲惫,他几个时辰都未停歇,可他脸上更多的是自责。
苏瑾言的面色变得凝重,而最糟糕的是,没过多久胡岸也面色焦急的赶了回来,他没见到唐大将军,今日唐大将军不在都尉府。
那么巧的,不在,且问了多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公子,怎么办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然而都不及苏瑾言的面色黑沉,那种压抑让在场之人都心惊肉跳。
好半晌苏瑾言才淡淡道,“那就只能做最坏的准备了。”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见一个人。”
“公子要见谁?”
“都尉府的左都督,孙大勇。”
胡岸领命去办了,而苏瑾言只是抬头望着已经完全黑沉的天,心里想着,希望还来得及。
他想起了那日,想起孙子柏温软的手,那温度和触感仿佛还在脑中,他想起他对他说,“你既信我,我便不负你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