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3页)

编剧觉得他俩的理解对味了。

又往深处去考考,她再问路澄:“在一切结束后,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怜惜他,但不会原谅那一剑。”路澄道。

捧出的心被碾碎,需要极强的爱才能原谅。

可他们的故事只是初春的一阵风。

春风只吹三月,来年的风早已非今日的风,风中的故事更消弭无踪。

不再有能回来的契机与理由。

时间没有给他们机会,命运就这么顺流而下,汩汩而逝。

编剧又问谭宗平:“你为什么不去找他?”

谭宗平沉吟一会儿:“我后悔,但我知道他的骄傲,更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他们……他们甚至未必知道这点感情是什么。

只是像两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在大雪皑皑的荒地中发现了彼此。

他们是什么关系呢?无法说明。

或许是世人称颂的知己至交,或者是一点怜惜和欣赏。

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

仍在混沌懵懂的时候,李越泽就逼退了他,也逼退了自己。

从此天各一方。

他孤身修道,他至死方休。

一段朦胧在友情里的一点暧昧,就这么被吹散在风里。

“所以这就是李越泽到剧终,仍孤身一人的原因?”路澄问。

编剧点头:“他全部的信任就只有那么一点,给出去了,就再也没有了。他还能信任谁呢?只好信任黎民不负他。”

路澄:哇!恋爱线没走通,就通关事业线的男主角!

看看人家!

丘斐姐姐你看看人家!

编剧又交代两句,和他俩讲了讲角色,又去看别的演员了。

留下路澄和谭宗平面对面。

路澄看着一脸认真的谭宗平,想想刚才他俩各种剖析人物性格的对话,多少有一点尴尬。

懂是懂了,可怎么演呢?

他没恋爱过,也觉得那种感情,离他很远。

他之前对着江鹤,把他父亲的事情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而实际上,他的父亲……

做过他父亲的孩子,看见了他父亲和他的妈妈的所谓“爱情”,这个人便不会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

不过是将人当作物体衡量价值,不过是借着爱情的名义剥削。

路澄从没相信过这玩意儿,离得很远,也不在乎。

但没想到,自己还没恋爱过,却要演这么掺杂着暧昧和珍重的复杂感情。

谭宗平还在研究剧本。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最好眼神对视的时候,可以给观众一种感觉,就是无论我们此刻站得有多远,但我们灵魂正并肩紧贴。”

谭宗平:“你看我眼睛。”

路澄就看他。

这一对视,谭宗平就不满意了:“眼睛向下,把眼神压下来。那种无害的压迫感和占有欲呢?”

路澄:……

“不对,不对。”谭宗平很不满意,不满意到有些焦躁,“那种在暧昧中无形流露出来的,想吞吃占有的感觉,你这眼神太清澈了。”

路澄:“……哥,咱们就只是一点点懵懂,需要什么吞吃占有吗?”

谭宗平很诧异地看他一眼:“谈没谈过恋爱啊?”

路澄很诚恳:“没有。”

谭宗平手舞足蹈对他说:“那种喜欢、欣赏?反正是偷偷注视观察一个人的感觉!无论多么善良的人,在这个过程里都是有嫉妒心和占有欲的。”

“洛璟钰最开始毫无负面情绪,他的一点负面情绪,都是因为李越泽而生的。”他这么说。

“那你怎么可能没有眼神的压制呢?”

路澄想象了一下,盯着谭宗平。

开始幻想。

他是钱做的,他是钱做的……他的皮肤是人民币……他是块金子他是块金子……

很好!路澄开始有含情脉脉的感觉了!!

谭宗平觉得可以,连忙说:“离近一些。”

拉近距离,再逼一下彼此的情感链接。

“你可以放得更开。”谭宗平解释,“表演的第一课就是解放天性,你要能放得出去,而后再往回收。”

“眼神可以突然暂停一下,或者迷离一点。”他强调。

路澄:“啊?眼神暂停是什么意思。”

“就是眼神空一下,放空一下,没有过多的情绪……”

路澄认真学习,仔细分析谭宗平的表情。

也请谭宗平做了几次示范,他再试着去表现。

很美好的学习氛围,他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卷,对着抠剧本,眼看着就要把剧本抠出洞来了。

直到,一个炮弹冲了过来。

“你好!”

这炮弹冲过来,站稳,挺直腰板,发出很大的问好声。

他站在路澄身前,盯着谭宗平,仿佛他是盯着风干腊肉的坏蛋狼。

谭宗平不认识他,但路澄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拉回两步。

虽然看不到脸,却叫出了他的名字。

“江鹤?”

还真是江鹤。

江鹤回头看看路澄,迟疑一下,又看看谭宗平,抿抿嘴。

路澄纳闷:“你怎么来了?探班?”

江鹤就有点倔强地回过身,站到路澄身边,扯出笑来:“我来找你玩。”

他又问:“你们刚刚离得那么近,在干嘛?”

路澄顿了一下,在措辞的时候,谭宗平社交能力为零,根本看不出来氛围有哪里不对。

这哥们儿很无所谓地直接开口。

“我们?喔,我们在对戏,找找感情戏的感觉。”

“感情戏?”江鹤没反应过来,“啊,是演兄弟吗?”

路澄把手按在了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张张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跳了。

谭宗平没什么情商,直接道:“什么兄弟?啊也对,兄弟情。”

江鹤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用怀疑的眼光看向谭宗平。

谭宗平大大咧咧:“就是男男啦,同性恋,感情戏,懂了吗?”

江鹤倒吸一口气,整个人被震住一样。

他默默盯着路澄,路澄被盯着,瞥他一眼,莫名有些心虚,没对视。

氛围凝固了一会儿,似乎空气都停滞了。

一片死寂中,路澄听见江鹤笑了一声。

江鹤:“嘻嘻,懂了。”

路澄:……嘻嘻是什么笑声啊!

江鹤是遮掩不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的情绪上头很快,直接上脸。

整张脸涨成粉红色的江鹤,很礼貌。

礼貌极了,礼貌的孩子文明用语从不离口:“那麻烦请问,您二位的尺度,到哪里呀?”

路澄:……?

什么问题!审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