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2/4页)
“早就跟你们说了,让老爷子歇歇,说不定还能多撑几年,现在可好了,三星掉了,外面不知道怎么看我们笑话!”
“你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我还想问你呢,总店的大厨之一不是你么,掉了三星,最大责任有你一份。”
“现在怎么办?要是能抢救回来还好,抢救不回来……明年还是拿不到三星,我们邵家就完了!”
这会医生从抢救室出来,远远的,邵清和听到了他的声音。
说老人家并发症太严重,这次是抢救过来了,但接下来,只建议保守治疗,更多的医院这边也没办法。
这意思很明白,现在人活着,但也就留着最后一口气了,所谓保守治疗,就是让家属找个地方安置患者准备后事了。
这话一出,好像给在场所有人头上敲了个棒槌。
邵家跟宋家一样,是邵老爷子一个人撑着的,邵老爷子没了,半边天就塌了。
但说实在的,大家也有心理准备,眼神齐刷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邵清和的某个堂姑看向那位管家:“汤伯,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老爷子恐怕……事已至此,不如你就先把遗嘱给宣布了吧。”
遗嘱。
邵老爷子作为邵家家主,掌握着邵家的所有家财,以及最重要的——邵家家传食谱最重要的那百分之二十。
无论是之前有没有回过味来的,现在眼神都火热起来,是啊,他们的厨艺虽说比不上老爷子,但是只要有那百分之二十的食谱,让邵家总店重返三星,岂不是轻而易举?况且,食谱在谁手里,就代表着邵家再睡手里,无论能不能重返三星,这都是一份巨大的权力。
汤伯年仅五六十岁,身形微胖,此刻平时和善的脸上一片木然:“遗嘱,是在人死后宣读的。”
老爷子现在还没死呢。
堂姑叫起来:“你没听到医生的话吗?沪市最好的医院都救不了他,他现在跟死了有什么差别?不如先把遗嘱公布了,让该拿食谱的拿了,出去稳定军心。”
堂姑心里盘算着,她这几年给邵家创造的收益挺可观。
按照家里头传闻,邵老爷子若是不清醒,会按照之前定好的遗嘱,把家主之位交给最有能力的。
堂姑自认自己竞争力不低,眼睛死死地盯着汤伯。
其他几个同样有竞争力的邵家人七嘴八舌地附和。
而那些竞争力不高的,则忙着求医生,看看能不能把邵老爷子的命吊回来。
新家主上位,他们手里的权力指不定得被瓜分,总归他们争不到,不如吊着老爷子,能吊一年是一年,中间指不定还有什么转机。
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七嘴八舌吵成一团,小辈们也各自在后面帮腔。
叽叽喳喳,叽里呱啦,好像一场大戏。
邵清和站在拐角,远远看着,他有些想笑,但到底笑不出来,脸上是漠然的神色。
这样的争吵,在邵家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他父亲就是死在了这样的一场争吵里。
那时候邵老爷子神志清楚的时候就很少了,记忆不连贯、想不起事,自己的儿女都记不清了,反倒是做饭的手艺还记得清清楚楚。
手艺就好像他的骨、他的血,哪怕灵魂都快消散了,依旧刻在他的□□里。
也就是靠着这个,哪怕邵老爷子的阿兹海默已经很严重了,邵家人依旧能哄着他掌勺,维持住邵家的三星。
邵清和清楚这一点,恐怕邵老爷子都不一定记得他父亲,更不会记得他父亲死了。
他曾经那般偏爱他父亲,他父亲又是那般尊敬邵老爷子,邵清和是绝对恨不起他的。
邵清和漠然地站在那想,邵老爷子究竟记得多少呢?
他还能不能理解这些人的嘴脸,以及他们的话语呢?
如果能的话……他想象邵老爷子神志不清的样子。
忽然感到了一种浓重的悲哀。
终于,正在帮腔的邵八一回头,不大的眼睛精准捕捉到了这个堂弟。
邵八叫嚷起来:“呦呵,这不是邵清和么?被赶出邵家的废物,还对我们的家务事感兴趣啊?”
邵清和手指蜷缩。
他曾经混不吝过一段日子,哪怕没参加过打架斗殴,至少目睹过不少。
他快步上前,就在此刻,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把他从那种有些偏执的状态中唤醒。
于是邵清和只是走到一边,在邵八他们警惕的目光中拿起手机:“老板。”
裴宴听到邵清和语气,就直觉他情绪不对:“姑且问一句,你打人没?”
邵清和诚实道:“正要打,还没来得及。”
“能不打还是别打,”裴宴道,“要是那群人报警说你故意伤人,其他是小事,错过重要的事就不好了。”
邵清和逐渐清醒过来。
的确,就想裴宴说的一样,如果因为被警察带走,错过老爷子最后一面,他想他是会后悔的。
他长呼出一口气,虽说并不愿意去听,邵家人的声音还是一个不落的穿到他耳朵里。
“他现在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老爷子一向偏爱他爸,说不定爱屋及乌……”
“这咋么能?邵清和可是自己主动离开的邵家,他压根没有继承权!”
“别急,他这几年不再邵家,没给邵家创收,老爷子不清醒,没法交给他。哪怕清醒,他都不是邵家人了,无论是打官司还是别的什么,总归能想办法……”
“现在想想,还是不清醒的好,好歹没什么多余的变数。”
邵清和能听见的,裴宴也落不了多少。
她虽说早在邵清和口中听过邵家人的秉性,也跟邵六和邵八打过交道,对这家子的人品有切身体会,但现在也忍不住狠狠蹙眉。
也不知道邵老爷子这样的人,怎样养出这样一群东西。
还是说邵家原本就是这样一群东西,只是除了邵老爷子和邵清和父子这些“奇葩”?
再或者,原本这些人也没这么恶,只是面对利益,半分的恶也变成十分了。
裴宴叹口气,问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邵清和沉默片刻。
他刚才完全是出于直觉地冲过来,既然脱离邵家,他对邵家的财产和食谱都毫无兴趣,只是……“我想见大爷爷一面。”
他从前总是叫邵老爷子,好像可以划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还是裴宴头一次听他叫“大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