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第3/4页)
邵清和停顿片刻:“但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将心比心,如果他自己变成一具毫无尊严的行尸走肉,他也不会希望任何认识自己的人过来看他的。
裴宴沉默片刻。
她在机场停下脚步——事实上,在几次打不通邵清和电话后,她直接打听到邵老爷子医院,飞来沪市。
邵清和状态不对,一不小心可别闹出事来。
陆凭阑本想陪她过来,不过最近的只有一张机票。
裴宴找了个边缘的角落坐下,打开系统面板:“如果只是清醒着见一面……我或许能想想办法。”
邵清和微怔,想到裴宴认识的那位前辈:“会很麻烦?”
裴宴:“不保证成功,并且你得想办法把药喂给老爷子。”
邵清和沉默片刻,并未推拒,挂上电话,转身走向汤伯。
裴宴并没有准备用神仙花。
邵老爷子跟她素不相识,非亲非故,况且他已经并入膏肓,神仙难救——神仙汤针对的大部分疾病里,并不包括病入膏肓的阿兹海默。
只是,当初在神仙花解锁的时候,裴宴发现商城多解锁了一样食材:[神仙根]
[神仙根]
[顾名思义,是神仙花的根,神仙花生长过程中留下的残骸,用水化服,有一定概率可缓解中低魔位面的任何疾病]
第一眼看到这食材,裴宴还腹诽系统坑人,神仙小白菜的白菜帮子和根还分开卖。
仔细一看,“神仙根”看似是低配神仙花,其实跟神仙花有个巨大差异——它有概率缓解的并非是“大部分疾病”,而是任何疾病。
原来系统并不是割韭菜。
神仙根的库存跟神仙花齐平,一共七份,价格稍微便宜点,不打折八十八万一份。
裴宴原本也是放着备用,现在爽快购买一根,去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打开倒掉一半,把干净的神仙根丢进去。
神仙根和小白菜一样迅速融化,矿泉水变成了神奇的,翠绿泛白的颜色。
像是翡翠。
裴宴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能看到晨光熹微。
大部分邵家人也熬不住,各自在附近定了酒店休息,只有两三人在附近铺了被褥休息,以免这段时间出什么变故。
汤伯脸色木然,跟邵清和一样看着走廊尽头。
汤伯曾经是孤儿,吃不饱穿不暖,在那个年代,对他这种孩子来说,活下去都是种问题。
而就是在那时,他遇见了邵老爷子。
那时的邵老爷子也不过三十多岁,他虽说继承家里手艺,但也去念过书、继承骄高等教育。
年轻温和的男人戴着圆框的玳瑁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是一场江南的杏花雨。
他向汤伯伸出手,跟他说,他要去发扬家传手艺,需要个小帮工,看他虎头虎脑,很看对眼,叫他跟着。
其实那时候汤伯饥一顿饱一顿,瘦得像个猴,压根不像是能干活的样子。
那之后,汤伯一直就成了邵老爷子的帮工、司机、管家,一连几十年。
老爷子是他一辈子的恩人,而他的恩人做了这么些年的行尸走肉,就要彻底离开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爷子从前最中意的侄儿的儿子过来告诉他,说他的老板,沈家的外孙女,或许能让老爷子体体面面地走。
汤伯虽说没接受过系统教育,但老爷子曾请人教他读书写字,他会上网,也曾听说过沈家外孙女身上的一些玄乎传闻。
他木然的脸忽然亮起来,虽说他其实并不相信那小姑娘有什么办法,但万一呢?
试试看吧,总归情况不会再糟糕了。
裴宴就在二人的期待中匆匆赶来,手里攥着那个矿泉水瓶。
汤伯的目光在那贴着“农X山泉”的水瓶上一落,心里那一丝丝希望彻底消失。
他本想说什么,只是看见裴宴那平和的眼神,不知为何把原本的话吞了回去:“直接喂进去就好了么?”
裴宴点头:“尽量不要浪费。”
汤伯平日里是经常给老爷子喂东西的,半瓶水被他顺顺利利地喂到一半。
结果这回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是听到动静醒过来的邵家人,辈分上应该算邵清和的堂叔:“你们在干什么?老爷子器官运转都不好了,呼吸机都上了,这会你给他喂水?”
裴宴退到一边,给了汤伯一个眼色:继续。
汤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继续。
这位堂叔,正式邵家人中竞争力很低的一位,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邵老爷子出事。
正要上来阻拦,邵老爷子忽然咳嗽一声。
他眼中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但堂叔并没有看清,见水喂完,邵老爷子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反应,反倒是面容变得更加安详,这才冷哼一声,退出去。
半瓶水喂完,似乎没什么反应。
裴宴皱眉,“神仙根”的提示上写着,只是有一定概率环节缓解症状,或许这回确实点背,这一定概率没有起效。
观察了一会,依旧没什么动静,汤伯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道:“裴小姐,清和少爷,我送你们走吧。”
邵清和也算是见了老爷子一面了,闻言点头。
汤伯走在最前,裴宴中间,邵清和出去的时候正要顺手把病房门关注,忽然遥遥地听到了声音:“清和,来。”
邵清和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僵住不动了,他缓缓回过头。
他上次见到邵老爷子,已经是好几年之前了。
现在的邵老爷子,比那时还苍老许多,头发花白,皱纹满脸,半点看不出年轻时候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他那双浑浊了多年的眼睛,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微微笑着,神态慈祥:“清和,来。”
邵清和鬼使神差地上前两步,邵老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上回见你,好像才上高中,一眨眼,竟然这么大了。”
“清和,你头发、眼睛像你妈妈,其他地方,都像你爸爸。”
邵清和已经很久、很久没人提到他的父亲了。
他的母亲回到F国后就再未联系,邵家人提到父亲只为羞辱。
他从未有过地感到眼眶酸涩,顺着邵老爷子的意思,把他扶起来,靠坐在病床上。
邵老爷子身上穿着病号服,苍白但干净。
外面,天光已经慢慢地亮起来,窗外似乎栽了几棵树,已经开花了,只是还不够亮,看不大清楚。
邵老爷子说:“你去把阿汤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