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2/3页)

钟宴笙听话点头。

骑马虽然酣畅淋漓,但比坐马车累得多,大腿还磨得疼。

回到定王府的时候,钟宴笙已经很疲倦了,就倒到床上,呼呼睡了过去。

恍惚间似乎有人站在床前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在枕头边搁下了什么。

这一晚钟宴笙的梦都甜美而炫亮,被踏雪蹭醒时头发支棱着,眼神朦朦胧胧,不是很清醒。

踏雪见时机恰好,立刻凑上来想舔钟宴笙,才把钟宴笙惊醒了,一推踏雪毛茸茸的大脑袋,视线落到下方,在枕边发现了昨晚萧弄吹的那只陶埙。

钟宴笙愣了一下,想起坐在围墙上懒散抛着陶埙的萧弄,问他喜不喜欢。

忍不住露出个笑。

昨夜的埙声比钟宴笙从前听过的都要美妙,钟宴笙小心捧起陶埙,想起那场只给他看的打铁花,还有明明暗暗交界中,萧弄似乎温柔认真的神色,忍不住按了按心口。

他好像有点心慌,但和害怕的时候不太一样。

心跳得有点快。

踏雪没被搭理,不满地拿脑袋蹭过来,强行挤到钟宴笙怀里。

钟宴笙给他一挤,那种心口麻麻的奇妙感觉就被抛到了脑后,摸摸踏雪,一摸就是一手毛,忍不住指责:“踏雪!你最近掉毛太严重了,不要上床!”

踏雪委屈地嘤嘤呜呜叫。

他看看掌心里那撮毛,疑惑问:“你怎么掉这么多毛,你是不是要秃掉了?”

踏雪的豹脸好像垮了下来,不大高兴嘶鸣了声。

“唔,”钟宴笙安慰它,“你就是秃掉了,在我眼里也是很漂亮大猫。”

他这么一安慰,踏雪反而更不高兴了,耳朵委屈地一耷拉,头一次不肯理钟宴笙了,转身优雅地跃下床,低落地走开。

原来大猫猫也会在意这种事吗?

钟宴笙有心想安慰下踏雪,但一开口就吃到了一口毛,又把话咽了下去。

踏雪掉的毛真的太多了。

萧弄送的陶埙钟宴笙很喜欢,就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想来想去,又放进了他藏东西的老地方。

床幔上面堆叠的深处。

萧弄带他看铁花,给他吹埙,还把陶埙送给他了。

钟宴笙觉得,他也应该送萧弄些什么。

但是定王殿下一个花瓶都是三万两银子……

他现在住在定王府,也不能送画给萧弄,否则很容易被发现是春松先生,毕竟他跟外人又没什么接触联系。

钟宴笙思来想去,打算卖画。

多卖几幅画,凑一凑,就能买得起符合定王殿下的礼物了。

不过王府里没有画材,又不能跑去侯府拿,钟宴笙掂了掂昨晚从屋里摸出来的银子,打算出去买点东西。

正好趁萧弄早晨不在王府——来了王府几日,钟宴笙才发现,萧弄早上几乎都不在,下午才会回来,把他拽去念书催眠。

王伯和展戎也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钟宴笙没有探究的好奇心,就算萧弄让展戎过来汇报时钟宴笙在场,也会自己回避。

乖得很省心。

钟宴笙还以为出门会被萧弄的亲卫询问或者拦住,好在亲卫大哥多言,依旧冷着张脸,直接就开门放行了。

他笑着跟亲卫打了个招呼,步伐轻快地跨出大门。

亲卫目不斜视地看着钟宴笙离开,然后又等后面跟着的几个暗卫鬼鬼祟祟跟出了门,朝他们递了个“保护好小公子”的眼神,才又哐当关上大门。

钟宴笙对京城熟悉仅限于东市,出了门没怎么犹豫就去了东市,心里列了个表,到了那条熟悉的街上转了转,找到店铺就走了进去。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见到个神容烨然的小公子进来了,眼前一亮,挤出笑容:“这位小公子要些什么?”

钟宴笙路上都想好了,扳着手指数:“朱砂、石青、胭脂、天水碧……还有远山黛,都来些。”

他要的不少颜色都颇为名贵,价格不菲,掌柜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亲自将钟宴笙要的都包好,过程中一直在偷看钟宴笙,看出他身上的衣袍面料华贵,在光下流光溢彩的,猜出是哪家贵公子,主动询问:“可要送上府?”

钟宴笙赶紧摇摇头:“不,帮我包严实些,不要给人看出来是什么。”

可不能给王府的人发现他买颜料,给他们发现就等于被萧弄发现了。

萧弄要是发现他是春松先生,那也太尴尬了!他都对萧弄说春松先生是老头了。

还有那封写给春松先生的信……

门口乔装成寻常百姓的暗卫探头探脑。

小公子买这些做什么?

算了,回头先告诉主子。

钟宴笙自以为隐蔽地买好东西,走出铺子时,琢磨着要不要给王伯买点新的花籽,近来京城越来越热,王伯出去一阵,亲卫们也不会养花,回来养的花死了一片,叹着气跟他抱怨。

边想着,钟宴笙边左顾右盼,寻找哪里有卖花的,熟料视线里突然出现张十分熟悉的脸。

孟棋平。

钟宴笙看见了孟棋平,孟棋平自然也看见了钟宴笙,脸色当即就变了,冷笑一声跨过来:“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钟小世子……哦,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

钟宴笙眨眨眼,回忆了下出门前看的黄历了。

今日好像是不宜出行。

怎么宜出行老是撞上萧弄,不宜出行就撞上孟棋平呢。

钦天监到底算得对不对?

钟宴笙就琢磨了一下,孟棋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看着像护院的——大概是吃了上次的教训,发现带些狗腿子没用,还是带几个能打的关键时刻救命。

一俩月不见,孟棋平肉眼可见的变阴沉了许多,戴着个指套遮挡断指,盯着钟宴笙的神色隐隐有几分怨恨。

虽然不是钟宴笙下的手,但他觉得跟钟宴笙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为了去找钟宴笙,要不是钟宴笙跑到那个偏僻的地方,还提到定王,他又怎么会断指?

“怎么,被淮安侯府丢掉了,就攀上了定王的高枝?”孟棋平调子不阴不阳的,“你这小身板,恐怕经不住定王几下撞啊。”

钟宴笙皱皱眉,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孟棋平冷笑:“以为老子猜不到吗,那日捡便宜的就是定王吧,那些风言风语蠢货才信,什么你被定王抓进府里拷打折磨……”

他的声音猝然压低,目光扫过钟宴笙全身,重点在下面扫了扫,带着股狎昵的恶意:“你是不是天天被那条疯狗干得下不来床啊?”

他这副神情语气,跟在画舫和景华园中一样,钟宴笙被看得有些反胃,蹙眉后退了一步。

孟棋平若是觉得他跟萧弄有些什么,怎么还敢这么说话?

思考再三后,钟宴笙大概明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