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2/3页)

人都退出去了,屋里重归安静,只剩下云成了。

钟宴笙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快得手指都在发抖,但他刚才很努力地抑制住了颤抖,成功把那个讨人厌的万洲吓跑了。

这股颤抖也不是因为恐惧。

钟宴笙抱紧了萧弄送他的匕首,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他没吭声,云成便去把窗户关好,又想点蜡烛。

钟宴笙回过神,赶忙阻止:“别、别点。”

他的脸和唇瓣都红得不成样子,给云成看到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云成很听话,没点蜡烛,倒了杯温茶,递到纱帘边:“少爷,您快喝点茶压压惊,这群人太无礼了!”

钟宴笙的确很口干舌燥,虽然口干舌燥是出于其他原因……他接过来,抿了口,怦怦乱跳的心这会儿才慢慢缓下来。

可是胡思乱想却压不下去。

萧弄亲他,说教他什么叫心怀不轨。

是因为……对他心怀不轨吗?

天呐。

钟宴笙一想到这个,就感觉不可思议,差点呛到,赶紧把茶盏递回去,用冰凉的剑鞘贴着烫呼呼的脸,磨磨蹭蹭了会儿,叫:“云成。”

云成搬了张椅子,坐到床头,哎了一声,隔着纱幔安慰钟宴笙:“少爷别怕,我今晚就守在屋里陪你。”

顿了顿,他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问:“少爷,您屋里是不是真的来过人啊?”

云成跟在钟宴笙身边这么多年,十分熟悉钟宴笙的习惯,方才外面霍双跟展戎那么吵,就是睡得像头猪也被吵醒了。

钟宴笙要是被吵醒,肯定会发小脾气的。

从前钟宴笙睡不着了,也会跟云成搬张小凳子坐一起说说话。

面对云成,钟宴笙没有隐瞒,轻轻“嗯”了声。

云成嘶了口气:“是定王殿下吗?”

钟宴笙脸红红着点点头。

云成担忧极了:“定王殿下是不是又为难您了?”

钟宴笙的眼睫颤了颤:“也……不算吧。”

萧弄确实让他很为难,可是萧弄捏着他下颌亲上来时,匕首就在他手上。

还是萧弄递到他手上的。

面对想为难他的万洲时,他能拔出匕首,可是面对萧弄他下不了手。

周先生说,君子发乎情止乎礼,但萧弄不是君子,不讲礼也不讲理。

钟宴笙从未如此惶惑心慌过,先生和书上都没教过他,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想跟云成聊一聊,满腔激荡混乱的心绪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钟宴笙抱着膝盖胡思乱想着,听到云成叹了口气:“都怪我,要不是我当初偷听侯爷说话时太心急,害您找错了地方,您也不会得罪定王殿下,惹来现在的麻烦,我已经向定王殿下请罪了,可他好像还是不想放过您的样子……”

“啊?”

听到云成的自责,钟宴笙回过神,呆了一下:“什么?”

云成跟萧弄说了?!

那萧弄岂不是已经知道他之前是找错了人了,并不是刻意去找他的,连章子也不是特地送他的了吗?

以定王殿下的骄傲,得知这种真相,会有什么表现?

害羞的少男心事瞬间往后排了排,钟宴笙一阵头皮发麻,恍恍惚惚问:“云成,你是什么时候跟定王殿下坦白的?”

察觉到他话音不对,云成有些忐忑:“就前两日……怎么了吗,少爷?”

前两日……前两日……前两日他写信给萧弄,萧弄回了个他一个圈句号。

从城门出发的时候,萧弄也没有出现。

带着黑甲军出现后,萧弄还把他抓到马上,冷着脸一直没说话。

上船后也阴晴不定的,莫名其妙朝他脾气。

钟宴笙什么都明白了,话音艰涩:“……没事。”

难怪萧弄突然朝他冷脸生气又不肯说原因,连展戎都警告他千万别追问缘由。

他还以为萧弄又犯什么毛病,还大半夜跑去他屋里骂了他好半天。

钟宴笙尴尬得往被子里缩了下,幸好那时候萧弄没醒。

钟宴笙记得萧弄说过的,他很讨厌皇室的人。

那天田喜突然出现带他进宫时,萧弄的态度就冷冷淡淡的,不是很想理他的样子。

他都还没弄清自己的身份,虽然身份存疑,但萧弄不知道。

那在萧弄眼里,他岂不是就是撒谎骗他叫哥哥、讨人厌的皇室小骗子?

萧弄一定非常、非常生气。

可是在这么生气的情况下,萧弄为什么……还会亲他呢?

萧弄会是怎么看他的?

钟宴笙原本都快鼓起勇气地猜测萧弄会不会是有些喜欢他,一想到这个,那点鼓胀起来的雀跃小心思啪一下瘪了回去。

要不、要不明晚他再爬去萧弄房间,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可是萧弄对这事避而不谈,半个字都不想提起的样子。

钟宴笙心乱如麻,感觉无从开口。

“云成,你跟定王殿下坦白的时候,他的脸色怎么样?”

云成嘶了声,回忆了下那天萧弄的脸色,抖了抖:“相当恐怖。”

完了,萧弄真的很生气。

钟宴笙绝望地倒回枕头上,忧愁地叹了口气:“云成,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也不怪云成,之前找错人是因为他给的条件太模糊了,摸去了萧弄的私宅也没多想。

后来他不敢面对萧弄知道真相的怒火,一直没跟萧弄坦白,但萧弄迟早会弄清楚,云成不过是将时间提前了一点点。

云成不太放心:“少爷,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嗯。”钟宴笙的语气很缥缈,“我可以的。”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云成一走,屋里愈发安静,雨还是很大,噼里啪啦的,水声哗哗涌入耳中,扰得人心里难以安宁。

隔壁舱房就是萧弄的房间。

萧弄现在回房了吗?

钟宴笙蹭到床榻的里侧,望着那面隔着的墙,伸手按在冷冰冰的墙面上,半晌,又摸了摸自己还肿痛的唇瓣,感觉手脚都还有些软。

周先生要是知道,他跟一个男人亲嘴儿,肯定会打他的手板心。

一想到那双望着自己的深蓝色眼眸,他心里就很慌,背过身去,烦恼地思索起来。

究竟要怎么才能让萧弄消气呢?

今晚发生的事太多,钟宴笙本来以为大概是睡不着了,没想到杂七杂八地想了会儿,被萧弄身上残留的浅淡气息裹着,竟然还是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摇摇晃晃的,延续了昨晚没发生的事。

梦里也在下雨,明明是在下雨,没有一处不潮湿,却燥闷得人喘不过气。

抵磨在腿间的膝盖,也换成了另一样东西。

隔日醒来时,日头已经不早。

钟宴笙喘着气醒来,裹在被子里,呆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爬起来,不敢见人,隔着门板让云成送热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