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第2/4页)

“……小殿下真聪明。”楼清棠心里骂了一声,“被劫掠的货物中,除了绸缎之外,还有香料、茶叶等物,都是那些个外藩喜欢的东西。”

钟宴笙被摁回去了,又从另一边冒出来,抓住了重点:“香料?”

还挺敏锐。

萧弄挑挑眉,手放下,按着钟宴笙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身后的人哎呀了声,自个儿缩了回去。

“楼清棠家学渊源,几代学医。”萧弄转过身,望着蹙着眉理头发的钟宴笙,笑了笑,“也会点调香之术。”

之前送进宫的那个有安神之效的香囊,里头的药材搭配就是楼清棠的手笔。

钟宴笙恍悟:“所以,哥哥你是让楼大夫刻意带着货路过这边的狭道,在里面藏了能引路的香料?”

“不错。”萧弄眼底浮过点细碎的笑意,“迢迢,变聪明了。”

钟宴笙老大不高兴:“我一直很聪明。”

萧弄和楼清棠还真够大手笔,那么多货,也敢拿来当诱饵,万一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岂不肉疼死了?

不过钟宴笙又觉得,萧弄在的话,那批货就不可能丢。

而且听桂广这批官员的意思,那些匪徒也不是路过个商队就劫掠的,要是诱饵不够大的话,也不一定能把他钓出来。

哥哥真厉害,还没出京就已经先想好怎么捉贼了。

钟宴笙望着萧弄,眼睛亮晶晶的。

萧弄的手指蜷了蜷。

又勾他。

楼清棠沉默了会儿,指指鼻子:“俩位,你们还有人记得我还在场吗?”

钟宴笙当然记得,他歪过头,十分虚心,不懂就问:“可是那群匪徒不是很警惕么,楼大夫突然带着大批货物经过,不会引起怀疑么?”

楼清棠对钟宴笙耐心多了,语气缓和下来解答:“我经常亲自跟随商队四处走,这批货物也的确是要送去安南的,本来该走水路,但这两年南方水贼猖獗,若是被水贼撞上,下场无一例外,杀人越货,一个不留,在水上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是路过宝庆府这条道,却不一定会被劫掠,被劫了也不一定会被杀,我一个老实巴交的商贾,换这条道岂非很合理?”

钟宴笙恍然大悟:“是这样啊,我先前还奇怪为什么一定要你出面,以为你一直跟在哥哥身边呢。”

“哈哈,小殿下你可真会说笑,要是总跟在定王殿下身边,我早气死八百回了。”

楼清棠皮笑肉不笑,一不注意,嘴就顺着秃噜:“要不是今年以来,你哥哥的头疾发作得愈发频繁,我往年至多也就跟他见上两三面……”

钟宴笙一怔:“头疾?”

萧弄从来没跟他说过什么头疾,也没有表现出来……不对,他有表现出来的。

萧弄的脸色沉了下来:“楼清棠。”

楼清棠自知失言,猛然住嘴,笑着打哈哈,转移话题:“那群匪徒太警惕了,我当时没敢立刻派人跟上,结果当天下午就下了场雨,把香料气味冲散了。不过你家踏雪争气,昨日派出去的人跟着踏雪,应该快探出他们的老巢了。”

钟宴笙张了张嘴,看出萧弄不肯多言的样子,抬手拽住了萧弄的袖子,安静了会儿,没有在楼清棠面前追问,转而问:“哥哥,他们好像不是坏人,我们真的要将他们剿除吗?”

坐在面前的少年清瘦单薄,有种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温和明澈感,像那只勿入他手心的小山雀,柔顺安静,好像什么都不懂,反应也不快,却又比所有人要通透得多。

萧弄顿了顿,道:“到底如何,先对上一对再说。”

钟宴笙点点脑袋,乖巧应声:“好。”

萧弄的头疾似乎是个忌讳,不喜被人提起。

他记得第二次去长柳别院时,萧弄的状态就很差,还有在景王殿下宴请宾客那日,萧弄当众把他带走,在马车上几乎钻进了他怀里。

他误会萧弄了,萧弄不是阴晴不定的变态,他就是疼的。

听楼清棠的语气,这头疾很严重的样子。

如果这个头疾是隔一段时日就发作一次的,那按刚认识时发作一次,景王殿下宴会上又发作一次的频率来说,萧弄的头疾好像又快发作了。

明明被伤了自尊,那么生气,明明头疾要发作了。

却还是肯跟他一起南下,帮他花心思追查匪徒。

钟宴笙表面上一派乖巧无辜,心跳越越来越快,悄咪咪想,他今晚一定要逼着萧弄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还有头疾是怎么回事。

萧弄不说的话……他就不答应跟他睡觉。

钟宴笙能想到最厉害的威胁就是这个了。

想得面颊都有些红。

“怎么脸一直红红的?”

愣神时萧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随即一只大手抚在了他的脸上,冰凉凉的,贴在发烫的脸上很舒服。

萧弄的眉头皱了起来:“迢迢。”

钟宴笙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心里一咯噔:“嗯?”

“你有些发热。”萧弄的手转移到他额头上,确认了,“着凉了。”

钟宴笙迟钝了片刻:“啊?”

他明明有老实盖着被子的。

不过他的窗户被萧弄撬开过,关得不是很严实,晚上他挑灯画小人儿时,能感觉到窗户里有风漏进来。

钟宴笙这会儿才发现,他下船后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大概不是因为在船上待了几日回地上不适应。

“笨。”

刚夸完他聪明的萧弄又绷起了脸:“连自己生病了都没发现。”

钟宴笙:“……”

好生气,但是反驳不了。

“楼清棠。”萧弄的声音毫无波澜,“去让人抓药。”

楼清棠:“……”

合着他好不容易做回本行,又当起了大夫。

但方才说话错,楼清棠也不好反驳,悻悻离开。

楼清棠一走,展戎就进来了:“主子,有新消息。”

萧弄收回覆在钟宴笙头上的手,去接消息,钟宴笙感觉他的手贴在脑门上格外舒适,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不让走。

手腕突然被抓回去,萧弄垂下眸,看着他迷糊的样子,喉结滚了滚。

这小孩儿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展戎看出了萧弄没空伸手,目不斜视地低声禀报:“带着踏雪进山的兄弟们发现了点踪迹,楼船上的人也都下来了,扎营在驿馆外。主子,您看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掌心里的肌肤柔嫩又滚烫,高热的温度似乎能隔着皮肉烫到心口,萧弄皱着眉又摸了摸钟宴笙脸颊的温度:“去睡觉。”

“嘎?”

“你去睡觉。”萧弄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和声音对钟宴笙说话,“乖乖的,我去春风谷探探。”

春风谷就是那群林中匪徒经常出现的地方,中间一条狭道,四周群山绵延,来往行商,必经此地,匪徒盘踞在这种地方,端的是进可攻退可守,若是不实地去摸清楚那附近的地势,就容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