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3/4页)

钟宴笙转头一看,又是那个讨厌的万洲,望着他的眼底闪烁着狐疑之色。

他木着脸道:“是吗?既然你那么有自信,那万一边关乱起来,我替你向陛下请命,送你去平乱吧。”

万洲:“……”

钟宴笙焦心得不行,骑着马转了个弯,没心情再搭理他。

本来就有一批官府的士兵进来搜寻了,地上的足印很乱,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把亮着,旁边扎着个红带子,以示此片区域搜寻过了。

钟宴笙望向夜色下莽莽无边的山林,陷入了一种恐慌的茫然。

萧弄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该怎么找到萧弄?

四处都挂着代表搜寻过的红带子,山道越往里面越窄,渐渐地不能骑马了,众人只得下了马,走在泥泞的山道上,衣裤都被溅上了泥点子。

其他人还好,护在周围的几个黑甲卫看着钟宴笙,却有些为难。

王爷让他们护好小殿下,听小殿下的调令,但他们也没想到钟宴笙会亲自过来。

此刻钟宴笙裤腿上都是泥,干干净净的小殿下,实在是很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护在周围的黑甲军静默不语,警惕着周遭,忽然,一个黑甲卫望向深林里的某一处,噌然一声拔出刀,嚓地拦下了一支飞箭:“什么人!”

众人一惊,跟着唰唰拔刀:“保护殿下!”

下一刻,暗林中亮起了一片雪亮的刀光,一群人埋伏在路边,提刀袭来。

竟然当真还有刺客蹲守在春风谷附近,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钟宴笙来的!

钟宴笙眼尖地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服,与山林外的那堆尸体是一模一样的,显然与袭击萧弄的是同一批人。

谁又想要萧弄的命,又想要他的命?

钟宴笙脑子里窜出个可能,死死攥紧了匕首,在一片怒吼与刀光剑影里,心惊胆战地躲在侍卫和黑甲卫身后,没有乱跑。

这种时候,惊慌失措地乱窜才容易被逮住。

这批刺客并不多,只是接着黑夜与树林的遮挡,才敢正面冲来,黑甲卫个个以一当十,就算是在不熟悉的地形里,战力也比寻常的士兵厉害,一会儿就能解决……

钟宴笙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眼角余光中,又冒出了一批人!

显然这些人不是为同一个人卖命的,袖子上比先前的这批身上多了个绣花的纹样,出现之后,毫不犹豫地朝着黑甲卫杀来,目标还是钟宴笙。

两批人?

钟宴笙愣了一下,短暂的恐惧之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带来了四百黑甲卫,还有五军营的士兵,以及出身锦衣卫的万洲护卫在侧,这两批刺客就算一齐进攻,在黑甲卫的重重守护下,也靠近不了他。

解决这些人,只是需要费些功夫罢了。

念头刚落下,有个士兵慌张地喊起来:“邪了门了,怎么越打越多,又来人了!”

钟宴笙跟着慌张:“……”

不是他叫的!

从众人背后的方向,居然又窜出了一批人!

与前两批出现的人又有不同,这些人的面巾是灰色的,显然是没料到已经有两队刺客出现了,众人相对一愣后,毫不含糊地冲了进来,制造出不小的混乱。

没料到又冒出了第三批人,连黑甲卫们也愣住了,随即当机立断做出决定:“放信号!且战且退,护着殿下离开山林!”

钟宴笙这回不敢再多想什么了,跟着他们挪了挪坑。

然而信号烟花刚放出去,居然又从侧后方涌出了一堆人!

万洲终于撑不住,甩了甩刀上的血,骂了一声:“他娘的!这山林里到底藏了几批人?宝庆府的这群废物,到底怎么排查的!”

钟宴笙头一次感觉他骂得对。

然而形势居然没有恶化,这群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几批刺客,不知道是争着拿钟宴笙的人头,还是彼此有仇,亦或者有人纯粹就是来搅浑水的,几批人撞到一起,场面瞬间无比血腥混乱,彼此都杀红了眼,一时也没人注意要先杀目标了。

护在身边的阵型也有些乱起来,钟宴笙瞅着场面混乱,猫着腰悄悄往后退,退到一半,腰上骤然一紧,嘴也被一只大手捂住了。

他被人圈着腰往后一拽,来不及喊一声,就被直接拖进了树丛中。

一瞬间,钟宴笙简直是毛骨悚然,根根寒毛直竖,不假思索地抽出袖中的匕首就要捅过去,动作到一半,腰上的手又紧了紧。

钟宴笙一愣,抓着匕首转过头。

视野很昏暗,他看不清身后人的模样,却嗅到了他身上带着的铁锈血腥气,以及淡淡的苦涩冷香。

“哥哥?”

钟宴笙从他的手心里挣出嘴,含糊地叫了声,心又砰砰跳了起来,是和紧张害怕时不太一样的急促。

身后的人一声没吭,几乎是将他提起来了,钟宴笙犹豫了一下,乖乖的没有乱动。

夏日的树林生长繁茂,山道错综复杂,抱着他的人却仿佛能在夜里视物一般,走得轻巧从容,飞快退离了那片火光与厮杀声交织的地方,已经有人发现了钟宴笙被带走,惊怒的大吼声不断:“小殿下被劫走了!”

簌簌的枝叶声从耳边不断掠过,交错着沉重的呼吸声,钟宴笙嗅到他身上愈发浓郁的血腥气,心里发紧:“哥哥,你受伤了吗?严不严重?我带了楼大夫给我的伤药。”

还是没有回应。

注意到他们似乎是在往山林深处钻,钟宴笙隔了会儿,忍不住又问:“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不下山吗?”

身后的人还是没开口,反而嫌他很吵般,又捂住了他的嘴,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深林小道,最后抓着他,一头钻进了一个掩藏在茂密枝叶后的山洞中。

随即钟宴笙身上一轻,被轻拿轻放地放到了地上。

钟宴笙直觉萧弄的状态好像不太对,终于被放下后,立刻掏出腰间携带的火折子,嚓地一声后,点亮了周围。

这大概是哪个上山打猎的猎户待过的山洞,不算深,地上铺着层稻草,还有个早就熄灭的柴火堆。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的确是他熟悉的深蓝色。

钟宴笙松了口气:“哥哥,你……”

他的话说完一半,就又被捂着嘴打断了。

那张俊美的面容在火光中半明半暗的,眼底没有以往熟悉的笑意,反而覆着一层薄红的血雾,显得混沌又狂躁,捂着他的嘴低下头,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颈间薄薄的肌肤,闭上眼深嗅了一下后,歪着头挑起眼,盯着他露出了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钟宴笙被他有几分轻佻的动作吓得浑身一僵,迟钝地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眼神不对。

面前的人打量着他,眼神里慢慢涌出的,是一种纯粹兽性的贪婪邪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