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红裙妒杀石榴花 第六章 生无可恋(第4/5页)

花著雨伸手从腰侧将宝剑抽出,举剑迎上,当啷一声,两剑相撞,寒芒四溅,她看到对方的剑上泛着蓝莹莹的光芒。

温婉接过来,扫了一眼,便命小宫女插到桌案上的瓶子之中。

刺目的剑芒在霎时间晃花了花著雨的眼睛,依着本能,她身子一仰躲过了这雷霆一剑。然而紧接着,又是一剑疾刺而来。

“你们都退下吧,我和宝公公有话说。”温婉直直地凝视着花著雨,淡淡吩咐道。

一辆马车沿着小路缓缓驰来,就在和花著雨擦肩而过的瞬间,车夫忽然纵身跃起,一抹凌厉剑芒如蛟龙腾空,伴随着凛冽的杀气,转瞬便到了花著雨的咽喉前。

栖凤宫的宫女顿时都退了出去,花著雨看了一眼身后尾随的太监,淡淡说道:“你们也退下去吧。”

她失魂落魄地在城中游荡着,不知不觉竟逛到了荒凉的郊外,眼前是一处被冰雪覆盖的冰湖。

顷刻间,厅内的宫女、太监退了个干干净净,只余花著雨和温婉对面而立。厅内的气氛瞬间冷凝。

一阵冷风吹过,落雪飘飞。

温婉的唇抿得越来越紧,秀眉蹙起,忽然一言不发地扬手,向花著雨的脸颊扇了过来。

她在门前静立良久,依稀看到布满落雪的街道上,一人白衣孤绝,如瀑青丝飞扬,待到她走到近前,人影却烟雾般消失不见。

这一掌,她似乎倾注了全身的力气,挥得极狠、极猛。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左相府的。大门上,大大的封条锁住了昔日的繁华,只余一片苍凉寥落。

花著雨冷冷地看着这一掌朝着她扇来,唇角忽然一勾,绽出清艳的笑意。在温婉的手掌触到她脸颊前,她猛然伸手,一把抓住温婉的手腕,清眸中闪过一丝冷冷的锋锐。她逼视着温婉的黑眸,冷冷一笑,忽然伸指点在温婉肩头的穴道上。这个穴道,不会伤人性命也不会痛,但被点上却极为难受;她在军营中时,抓了俘虏,就常用这一招问话。

她从床榻上爬起来,悄悄地出了宫,沿着凄冷的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着。风冷飕飕地吹透衣衫,一直吹入她心里。整个人好似浸入到冰窟中一般,森冷彻骨。

顷刻间,温婉全身耸动,似乎难以忍耐。

夜,哭泣的夜,伤心的夜,是这样漫长,似乎,天就要这样永远地黑下去。

花著雨在身后的太师椅上慢慢落座,冷冷地瞧着她的窘态。

她从这一刻起,再也看不到了,再也听不到了,再也无法拥有了。

“你这个妖孽,我不会饶过你!”温婉目光一冷,直直地逼视着花著雨,“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你……”难得的是,温婉倒是理智得很,并没有去叫宫女过来,知悉自己的窘态不能被人看到。

他深邃的眼眸,他温雅的浅笑,他低醇的嗓音,他霸道的深吻,他深情的拥抱……

花著雨从椅子上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温婉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也同样不会饶过你!这是对你的一个警告,日后,不要试图玩什么把戏!”言罢,她伸指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转身便欲离去。

她亲眼看到他闭上眼睛,亲眼看到他断了呼吸,他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

温婉跌倒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刚才那一瞬间,全身难受得很。

可是,在这样无人的暗夜里,她终于将头埋在膝盖间,任泪水横流,一直哭到眼角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吉祥尖细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在外面随侍的宫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

她平静地看到他被抬走,平静地回到了皇宫,见到了皇甫无双还平静地笑了笑。

房门一开,皇甫无双迈着大步走了进来,花著雨忙躬身施礼,退到一侧。

刑场上,他死了,她麻木地擦干眼泪,呆呆地站起身来,平静地指挥着她买通的那些官员,让他们将他交到了他的属下手中。虽然聂相曾试图阻拦,但被皇甫嫣一番哭闹,加之行刑台下的百姓群情激愤,他终于无奈地答应。

皇甫无双见到眼前状况,脸色一凝道:“婉儿,你怎么坐在地上?”

是他和锦色成亲那一夜,当他猝不及防吻住她时吗?是她受伤后,他严令她不许吃肉,为她做了一桌素菜时吗?是她在战场上受伤,他忽然如沥血战神出现时吗?是他从阳关牢房里将她救出来,在马上俯身,说“把手给我”时吗?都不是,不是那时不爱他,是因为应该比那时还要早。可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已经无法辨别了。其实,什么时候爱上他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温婉拍了拍衣袖,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皇甫无双慌忙过去,将她搀扶了起来。

是在刑场上,他说“我爱你”时吗?

“皇上,婉儿刚才被宝公公欺负了。”温婉泪眼蒙眬地说道。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动心的呢?

“小宝儿如何欺负你了,说一说,朕为你出气。”皇甫无双闻言,扫了一眼花著雨,柔声对温婉道。

这种习惯天长日久生了根,就慢慢地变了质。爱和恨,只不过是一张纸的正反面,一不小心,恨便成了爱。

“他……”温婉一时语塞,她身上既没有伤,也没有痛,说出来恐怕皇甫无双是不会相信的,遂凝眉缓缓道,“婉儿开玩笑呢,皇上还能当真,宝公公怎么会欺负婉儿呢。婉儿本来头昏脑涨,刚才皇上赏赐了红梅,婉儿喜欢得紧,就出来想把它插到瓶子里,谁知道,腿忽然一软,便跌倒在地上了。不过,宝公公现在是一品宦官,他要真欺负婉儿,婉儿也没有办法。”

她将他放在心里,时时刻刻地恨着。可是,她不知,将一个人在心中放久了,就算是恨,你也会慢慢习惯,习惯于他的存在。

皇甫无双闻言,扬眉笑道:“婉儿连小宝儿一个太监也羡慕?那婉儿好生养病,等你病好了,朕封你为皇贵妃如何?到那时,你也是一品。”

恨得越深,他在她心中便越加重要,她总是针对他、调查他、研究他,一直到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要深。

“皇上是说真的?”温婉柔声问道,“那婉儿盼着病快快好起来。原本觉得,和姬凤离认识一场,最后去送送他,哪知竟会感染风寒。”

毫无疑问,她是恨他的。就连夜里做梦,她也想着要如何扳倒他。

皇甫无双一把将温婉横抱起来,快步到了内堂,将她放在床榻上,低声道:“婉儿好生养病。”回身问在厅内侍立的花著雨,“小宝儿,太医来过了吗?”

战场上,她赞赏他的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