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应临崖的过往(第2/3页)

“永远给自己留后路,这是对的。”在短暂的愤怒之后,她眼底竟然逐渐浮出欣慰之色, “你真是越长大越像那位大人了。”

逐星深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应临崖一眼。

“杀了段惊尘,我们就回羽山。”

语罢,她没有半点迟疑,带着凛冽的杀意,化作一道幽暗的光影朝着那处荒院掠去。

对面的男人整个身体笼在阴冷的黑暗之中,很轻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他抬起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尖上已经凝出了微微的冰晶霜花,仿佛快要凝结成冰雕了。

站在他边上的小龙侍也看着他的手,皱眉,说:“是寒渊的诅咒在生效了。”

应家的人,所有还活下来的,身上都留下了来自其他仙族共同施加的一道诅咒,用来防范他们再次生乱。

在应临崖还未出生起,他的那颗龙蛋就被施加了一道来自寒渊深处的寒气,哪怕是飞升期的大能也无法将其化解。能抵抗这丝寒气的,唯有羽山之中的仙气。

所以,应家人无法长久离开羽山,寒渊的诅咒像是一条锁链拴住了他,让他难以挣脱。

应临崖看着自己的手,一道灵力浮动,那些寒气快速退散,手又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小龙侍眼睛亮了亮:“融合了第二片灵魂碎片之后,你已经能够压制寒渊的诅咒了吗?”

应临崖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事,小龙侍皱眉凝望着他:“我也有点不理解你到底想什么了,你不想杀段惊尘,但是你就不怕逐星姑姑真的把他杀了吗?”

男人身上带着浓重的寒冽气息,他开口,嗓音也像是被冰浸透。

他说:“如果他真的连逐星都打不过,那日后之事更派不上用场,确实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小龙侍却还是不解:“那他要是把逐星姑姑杀了呢?她现在还不能死,你尚未掌握妖部的力量,还有最后的几片灵魂碎片也没吸收。”

“昔日修真界万千修士和仙界无数仙族合力围剿应星移,他都落得身躯被镇压,灵魂残碎的下场,但是逐星却还是全须全尾逃了出来。”应临崖语气平淡,“她也没那么容易死。”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低头,淡淡看着小龙侍,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

声音低沉,淡淡吐出一个字。

“等。”

至于到底在等什么,则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了。

小龙侍茫然眨了眨眼后,却又想起这些天的事情,有些犹豫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感觉他好像不对劲,他身上,莫名让我觉得有一股熟悉感……”

应临崖不等自己的龙丹说话,便抬手在小龙侍头顶一按,后者瞬间化作幽蓝的光飞回他的体内。

他闭着眼。

这些时日的所有记忆,像是潮水一般飞快涌上来。

片刻之后,应临崖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有了裂隙,唇上极淡极淡的那一丝血色也尽失。

“那不是段惊尘……”

被带来的那个人,是白清欢。

……

在望不到尽头的白雾之中,那一树梅花已经盛开到了极致。

灵力掀起的劲风掠过的时候,枝梢上的白梅像是鹅毛大雪簌簌而下。

逐星身周被无数红绳围绕着,那些看似绵软脆弱的细线在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天罗地网将她与对面的人相隔。

天倾剑如今被插在地上,灵剑中传出一声让人神魂震颤的长啸,一只通体幽黑的巨兽站在了她前方,额上的月牙形白毛随风浮动,四条修长的腿微微弯曲,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在凶兽后方,白清欢黑发素衣,指间红绳的颜色亮得刺眼。

逐星看到这一幕,终于也反应过来。

她手中的杀招方才被拦住了,此刻竟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居然是你,要不是你出手拦我,我还真没认出来,真是好伪装。”

白清欢稳稳站在原地。

只是她的面上像是出现了一丝裂缝,有灵力凝成的外皮正在快速剥落,像是破碎的面具碎片在往下掉。

正如逐星所言,这只不过是一层伪装罢了。

她是没找到互换回身体的法子,但是却另有收获,倒是找到了能够完美伪装的方法,前些日子买的那些灵材就用在了此处。

事实上白长老刻苦钻研某道之时,就一定不会做得太差。

若非方才逐星的袭击打中了她的脸,想来还能再维持两天。

“你竟然愿意为了段惊尘主动来此险境,应临崖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呕血。”

白清欢面上浮出些许笑意,只是不达眼底:“应家的祖宗要是知道,他们好不容易保下了应家,竟然又有不肖子孙和妖兽勾结,怕是也要在棺材板里呕血。”

逐星已经感应到快速逼近的另一道气息了。

她微微挑眉,忽然收了杀意,转了口风道:“不过段惊尘对你倒也是死心塌地,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本名灵剑交给你,甚至连剑中的剑灵也为你所驭使,可真是……”

那道玄色身影落下,逐星的最后四字也别有用心地道出——

“情真意切。”

应临崖的身影落在落在那半截残墙之下,他的眉眼间像是笼着一层厚重的霜雪,素来沉默冷静的气息在此刻却有些许不稳。原本每一朵飘零时都被好生收捡的白梅花被打落了一地,铺在他的脚边,像是无边无际的白雪。

“真是麻烦。”

应临崖这一生都非常谨慎听话,一切都按着逐星想要的样子成长,唯独在对待白清欢这件事上,他数次忤逆自己的想法,那个名字仿佛成了他心口的一片逆鳞。

逐星冷冷往后退,她内心当然是想杀掉白清欢的。

但是如今的白清欢,早不是那个能够轻易捏死的金丹期修士了,更何况应临崖已到,她要是继续动手,那家伙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饶是收了手,逐星却也不忘继续往应临崖心口狠狠扎刺:“你瞧,你请她来,她不来。知道你想要找的是段惊尘的麻烦,她倒是上赶着来了。你再念念不忘有什么用,人家早就愿意为新欢付出一切了。”

应临崖却未动,他目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白清欢脸上的那层面具还未完全破裂,或是段惊尘的眉眼同她是相似的清冷,又或是那些簌簌翻飞的白梅在浓雾中将视线变得模糊,恍惚间,像是她本人,完完整整站在了此处。

只是他曾经想过很多次再见她的情形,却未想过会是这样。

她站在段惊尘的剑后,眼底不见半分旧日的笑容,有的只是毫不遮掩的防备和杀意。

隔了数百年的岁月,果真什么都变了。

他哑声道:“没想到他会让你来。”

她偏头看过来,眼底冷沉的失望,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是自己来,而是拔出插在地上的天倾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