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大婚(正文完)(第2/3页)

白清欢低头专注剥着瓜子壳。

“空昙的爱是众生大爱,他爱众生,愿意为众生牺牲奉献一切,我也是众生之一。”她顿了顿,微微一笑道:“我心思狭隘,小肚鸡肠,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高尚之人,我所求乃是这世间独一份的偏爱。”

“再者说,与我有前缘的是江思量,而非空昙。”

乔向溪轻轻颔首,又道。

“那大刀门的那小子呢?我记得他从当年见过你一面后便扬言要做白仙子的狗,当初更是为你毫掷灵石买仙器,现在也还时不时来合欢宗蹲守呢。他生得也很是英武不凡,刀修的身材更是出了名的好,比剑修还有味道。”

白清欢将瓜子壳慢条斯理拂开到一边,散漫回答:“他的爱是最简单的容色之爱,这世间长得好看的人太多了,再绝色的容颜终有枯败的那天——”

“嗯?”乔向溪愕然,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谦虚的那天。

然而白清欢继续慢悠悠说了下去:“——我当然有自信一直绝色,但是我感觉他没法保持,你没见那些刀修过了百岁就变得粗糙不修边幅了吗?而且论起身材的话,我个人比较欣赏小段这种白皮薄肌。”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无比郑重。

乔向溪无奈叹了口气。

“那宋兰台呢?他可是还没死心呢。”

白清欢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

“他的爱啊,其实是最像凡人的爱,怀疑,不安,仿佛的试探和推开。他想要的是无原则偏爱和始终坚定走向他的爱人,但是我说过了,我白清欢心思狭隘且小肚鸡肠,我也只会选偏爱我的人,和坚定走向我的人。”

“更何况我说了不止一次,如果有人能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产生双修的念头,无论修士还是凡人,那可真是畜生啊。”白清欢轻轻弹飞瓜子壳,笑意吟吟道:“我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不得畜生吧?”

“说来说去,段惊尘最好,是不是?”

“不是最好,爱与爱哪里能分好坏和贵贱呢?有人喜好含蓄,有人钟情热烈,甲之爱于乙兴许是蜜糖,于丙丁兴许就成了剧毒的砒霜。”她说,“只是只有他愿意用我喜欢的方式爱我,如此而已。”

乔向溪也忍不住跟着笑:“看样子是铁了心要给他个名分了。”

白清欢笑而不语。

前者思忖片刻后,亦是释然:“也无妨,且给他占了这个正头道侣的名头也行,若是哪日你见了新的又爱上了新的,大不了新的不给名分就好。”

“哈哈哈师姐你这话出去,那些剑修要听到了怕是要骂得可难听了。”

“骂又如何,我们合欢宗的长老,便是爱得多了些,也不过是博爱罢了。”

“那要是段惊尘爱得多了些呢?”

“呵,我虽说杀不了他,但是管医仙要些让他不能人道的丹药还是做得到的。”

“哈哈哈哈师姐你怎么这么双标?”

“这便算做双标了?你能找多个道侣是你自己的本事,他敢有二心那是他找死。”

满室内,尽是白清欢轻快的笑意。

极远的北灵洲内,正被小周拉着教学如何被采补的段惊尘,忽然很轻地打了个喷嚏。

时间过得极快。

在枝梢上的合欢花开到极妍丽之时,合欢宗们大红的帷幔似更浓烈的烟霞,从宗门内铺到了山门外的众多山峰上。

合欢宗并不算太大,亲朋好友们自是入宗门内相庆,然而远道而来的一些道友也不好亏待,例如听闻喜讯,在半年前就出发的司幽国的凡人们,比如白清欢在各地游历时救过的散修,凡人,再比如平日没有多少往来,却也带了礼物来相贺的各路道友……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千数计算。

好在万宝阁早有预料,多备了百桌灵宴。

丁雨闲领了他们往各峰入席,时不时还同白清欢通风报信。

“报——

司幽国那对叫大山和大海的兄弟来了,他们还是没娶上媳妇,但据说已经是司幽国的两个百夫长了!”

“报——

大刀门那位喝高了开始哭了,恐怕是看着心上人大婚伤怀……等等,原来是因为又被他的小师弟骗走了二十万灵石!”

“报——

刀修说他们的躯体坚不可摧,刀修说他们的刀能斩断一切,好像准备开始决战了,好在劝住了,改成了斗酒……万本利那小子居然趁机兜售起了解酒药,翻了十倍的价格啊,真是奸商!”

“报——

空空门的人出现了,不过李老前辈一直盯着他们,说是不会让他们在大喜的日子给你添堵,没人敢小偷小摸。诶我的传讯玉简怎么……”

丁雨闲的声音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换成了老李头的嘿笑:“唉没忍住,看她说得那么起劲一时间没忍住,小白见谅,马上还给她。”

白清欢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收起传讯玉简,转头看向其他人。

空昙来了,今日难得穿上了一袭簇新的红底金纹裟衣,他注视着白清欢,清秀温和的面容上有一闪而过的怅然和失神。

他没有走近,而是站在人群之中,静静注视着她。

像是在遥远的数百年前,那般专注地看着遥远的她。

隔了晃动人潮和喧嚣的鼎沸人声,她的身影也变得模糊,逐渐和当年坐在墙头的少女重合在一起。

然后,那双澄澈的双眼闭了闭。

再睁开之后,变成了由衷的开心和坦然。

“真好啊。”他听着边上的人在说着什么,于是也跟着重复,“段仙君和白仙子真是天生一对。”

再远处,医仙和丹圣子面面相觑。

“你看到兰台了吗?”

“没看到啊师父!”

“赶紧去找他在哪儿,别突然发疯啊那小子!”

“好!我先去看看他是不是又躲在白仙子的床底下了……”

宋兰台这一次,却没有再继续躲在床底下了。

他坐在人群之中,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样看着那边的她。

终于找到他的医仙悄无声息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开口:“还想不通呢?”

宋兰台低下头,很小声地喃喃:“道理我都懂。”

道理都懂。

只是后知后觉的阵痛,原来才是凌驾于自尊和骄傲的致命伤。

“没事啊,没事,谁还没年少轻狂的时候嘛。”

“啊……”宋兰台懵懵抬起头,“师父你难道?”

“本来不想说的,但是看你难受,师父也给你讲讲一些蠢事……”

医仙拍了拍宋兰台的肩膀,顺手拎了坛酒,带了他走入人群中了。

凤翎洛喝高了,正拉着刀疤含糊不清地哭诉着自己少了个弟妹,多了个姐夫,没人听得懂他的话。

云华真人和乔向溪正挽了袖子不知道在激烈讨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