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欲穿花寻路(三)(第2/3页)

丁筱:“??”

谁能告诉她骗寒渊尊和忤逆师叔哪个死法更惨?

慕寒渊却并未质询,只淡淡望了云摇一眼:“所为非私,陈见雪此刻在行宫内,一位化神境的散修道友不久前为救她而神魂受创,请师妹出手,配合我为他诊治。”

云摇哽住。

她倒是想再找借口,可神魂创伤非高境修者不能疗愈,人命关天,推脱都难。

须臾后。

云摇走在此处行宫最高的楼阁间。

隔着丈余,身前那人莲花冠清束着如缎墨发,宽袍广袖,长身玉挺,又由廊阁两边云雾仙山映衬着,更像是哪位仙界神君行于此间了。

云摇想了半路,这会才得出结论:“所以你如此急切地来藏龙山,是为了替你的陈见雪小师妹,救她的救命恩人?”

“?”

在前领路的众仙盟执事好险没回过头来。

他只礼节性地竖起了耳尖。

慕寒渊淡声道:“我说过,师妹只有一人。”

云摇当没听见,捏了捏垂在肩发下的发带小花:“而且,她和她的救命恩人,现在还住在你的行宫宿处的厢楼里?”

“……”

云摇:“今晚她不会还要照顾他吧?”

“……”

云摇:“这你能忍?”

“…………”

慕寒渊能忍,但走在前面的众仙盟执事大概是快忍不住了,那人几度频频作回头状,却又在转到一半时生生给自己克制着薅了回去。

于是在云摇再次开口前,慕寒渊终归停身。

他冷淡回眸。

云摇笑吟吟地仰脸对上去:

不耐烦了是吧?不耐烦了就放了她然后换一个人嘛。

反正以寒渊尊的身份,在众仙盟分裂他和乾门意图如此明显的态势下,他在浮玉宫一呼百应是可以预见的事情——找个化神境以上的修者为人疗伤,绝非难事。

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云摇料定如此行事,慕寒渊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红衣少女正得意着,却见慕寒渊垂眸,他修长指节微曲起,在束腰玉带下一拂,便勾起了那柄悯生所化的玉琴佩饰。

“师妹之前所赠白绸,便替作它的流苏,如何?”

……白绸?

不可遏止地,云摇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刚用这白绸犯下的恶行。

红衣少女僵住笑容。

慕寒渊垂手,勾抬回眸:“师妹可还有话要问?”

云摇:“………………”

云摇:“?”

算你狠。

-

直等到在慕寒渊行宫宿处的这场疗愈结束,云摇才发现,自己还是被慕寒渊“骗”了——

以他琴道造诣,根本不需要她搭手帮忙。

然而来都来了,她又不好不告而别,只能一个人无聊至极地站在玉质屏风前的内殿角落,听一会儿慕寒渊抚琴之音,或瞥两眼那边纱幔垂帷后,陈见雪与榻上倚栏而坐的那名青年的侧影。

方才进来时,两边已互通了身份姓名。

救了陈见雪一命的是个散修,无门无派不说,还有个相当孤家寡人的名,叫厉无欢。

云摇属实被这自带煞气的名字震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她第一眼瞥见那名苍白孱弱却还勾着散漫笑意的青年,就总觉着对方有些似曾相识。

然而从慕寒渊这一首琴曲弹起,她苦思冥想,也没能从神魂记忆里翻出半点对方存在过的痕迹。

那可能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吧。

美人总叫人似曾相识。

不过和琴桌后那位雪袍墨发,如山巅之雪、江上清月,仙人容仪的寒渊尊完全不是一种类型。

厉无欢的眉眼间有种逼人的野性,偏又不太正经。

方才倚榻咳血他也能勾几分薄笑,是个即便站在面前,也看不透在想什么的人。

“——铮。”

长弦抚定,琴音收鸣。

云摇下意识地回了神,转过身去望慕寒渊。

而古琴前,慕寒渊指骨轻抬,袍袖一拂。悯生琴便化作一道淡银色流光,掠至他腰侧,悬垂于束腰玉带下。

慕寒渊温声道:“调息三日。三日内,不可再调用神识。”

“谢过寒渊尊,”榻上,厉无欢笑声浸着闷咳,“能与仙域鼎鼎大名的寒渊尊共处一室,此等良缘,我还要再谢过见雪仙子才是。”

“厉道友,你……”陈见雪不知轻声说了什么,但云摇都不必进去看,也猜得到这位小师妹此刻一定粉面生嫣。

哼。

散修的嘴,骗没见过世面小弟子的鬼。

慕寒渊肃正过琴尾垂下的流苏琴穗:“见雪,你便留在秘境外,照料这位道友。待卢长老到时,也好与他说明藏龙山山内的情况。”

“是,师兄。见雪记得了。”

“那我们便不打扰了。”慕寒渊侧身,“……云幺九?”

云摇假装没看到慕寒渊给她的离开的眼神示意,反倒是笑吟吟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

“厉道友年纪轻轻就修得如此境界,怎么会还未拜纳师门呢?”

纱幔内闷咳了声,隐隐带笑:“这位乾门的道友,可是怀疑在下故意接近,所图不轨?”

云摇一停。

这话来得太过坦荡,反倒是叫她再问都不好问了。

厉无欢还未再说话,纱幔内,陈见雪轻声说了句:“你伤势未愈,不要再动气了,还是调息吧。”

片刻后,纱幔拂起,陈见雪走出来,温柔神色间多了一点恼意:“幺九师妹,我知你是为我好意,但厉无欢为了救我,确是险死还生,请幺九师妹不要为难他。”

“我不是为难,只是奇怪,”云摇道,“若说你的寒渊师兄为了救你,舍生忘死,那我还是信的。可这位厉道友,和你相识恐怕并不久,为何……”

云摇还没问完,突然就见陈见雪脸颊透红。

她一卡,心里冒出点不好的感觉。

映证所想,下一刻,就听帘内,厉无欢大大方方地笑起来:“自然是因为我对见雪仙子一见钟情。”

云摇:“……”

云摇:“啊?”

空气凝滞数息。

云摇无比心虚地扭头,看向身后的慕寒渊。

那人神色冷淡得近漠然。

云摇视线上挪,落到慕寒渊的银丝莲花冠上。

最能显情的道冠也不见丝毫反应。

都这样了,还真不吃醋啊?

这什么圣人心性?

这话自然是再盘问不下去了。

云摇跟在慕寒渊身旁,安静乖巧地出了内殿。

直到穿过外殿的月洞门,见慕寒渊完全没有去凌霄阁主阁的意思,云摇忽然反应过来,止步,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慕寒渊:“你今夜不会是要……”

慕寒渊淡然道:“与乾门弟子同宿。”

云摇噎了半晌,一指内殿:“你真放心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慕寒渊未作反应:“我不知师尊何意,与我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