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十章 蛋炒饭(2)(第2/6页)
传说中杀死过无数妖兽的绿桐。
“住手……”霍依然大喊。
已经晚了。
段清棠将笛子凑在嘴边,吹出了一个单音。这个就像是随心所欲,胡乱吹奏的音符,却在他们身周法阵的层层共鸣和反射之下,被生生加强了无数倍。
转眼间,妙音鸟的哀鸣声也加入了进来。她们是擅长歌唱的鸟儿,本就对声音异常敏感,这一下遭到的刺激过大,竟有不少当场双耳流血,捂着头从空中坠落。
霍依然朝她们跑了几步,终究还是停住了。她面前是不断挣扎着的妙音鸟们,鲜血和残羽混迹在一处。可她身后的绿桐笛还在继续吹奏,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快住手!”
事态紧急,她也顾不得重剑的异动和妙音鸟们的警告,终究还是出了手。但她并不想真的杀死对方,只是翻转了手腕,用剑身拍向了段清棠手中绿桐的末端——若一击得中,笛声必然会被迫停止。
这一击她虽未尽全力,但也催动了剑气呼啸,未曾想到,却在中途便遭遇了莫大的阻力。
那段清棠伸出了一只手,手心中光华流转,竟是靠单手接住了剑身。
不仅如此,从他手心中还传来一股吸力,将重剑牢牢地吸住了。
“奇怪。”段清棠终止了吹笛,望着那剑道,“这倒是少见。”
霍依然想将剑再夺回来,谁知此刻剑身上的响动越发厉害了,连带着封印用的布条也朝空中飘浮,一根根地松散了。
一瞬间,她耳边充满了冤魂的嚎叫声,其中最响的,却还是段清棠的一声呼喝松手!”
这一声轻柔得很,却犹如雷霆万钧。
霍依然竟因此摔了出去,只觉得两耳轰鸣,伸手一摸,便是鲜血。
段清棠手心上悬着重剑,朝她走过来。
“我再问你一遍,这五百年后,可还有什么作恶的妖兽?”
霍依然连嘴角都淌出血来,却只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笑。
“也罢。”段清棠叹道,“你不说,我自己也能读。”
他将绿桐在霍依然的头顶轻轻划了划,霍依然顿觉浑身一颤,仿佛有狂风刮过全身,又朝头顶涌了过去。
而段清棠望着她头顶的空中,就好像那里正展示出来只有他一人能读取的影像。
“这是……夔龙?还有狌狌?姑获?原来你是专门猎捕妖兽的赏金猎人,这五百年后,居然有如此之多的妖兽祸害一方?”
并不是如此!霍依然很想这样喊。并不是所有的妖兽都是人类的敌人。例如被你毫不留情地伤害的妙音鸟,就是我的朋友。
我们的确曾经彼此厮杀不休,可我们也在学着和平共处。
霍依然拼命地回想着记忆里曾有的温暖片段,想要将那些珍贵的影像也传递给段清棠。可她一抬头,望见了段清棠怀中那把重剑。
那剑身上封印得有数不清的冤魂,自她得到它以来,一直在竭力控制。没想到这剑到了段清棠的手中,却如鱼得水,一鼓作气地冲破了封印。此刻剑身上的冤魂已经升腾起来,将段清棠包绕在其中。
她无论想要传递给他怎样的温暖回忆,都是徒劳。
“扔掉它!”霍依然喊。
段清棠却充耳不闻,他还在看着霍依然的回忆。
“究竟是为何?”他喃喃,“那么多的流血牺牲,却还是要跟野兽共享土地,我辈的所作所为,又有何意义?”他忽然沉默了,接着轻轻地笑起来黑麒麟,穷奇军……原来是这样!秋子麟啊秋子麟,我原先只想着夺取通天引,没想到却忽略了你!”
“扔掉这把剑,它会吞噬你!”
“是吗?”段清棠终于回应了她,“若它真如此危险,你为何不曾被它吞噬?更何况,它与我如此协调,真是难得。”
伴随着这句话,有更多的冤魂,自段清棠身上升腾起来——那些被他杀死,又无处可去的妖兽的魂魄,带着痛苦和仇恨呼啸着,跟剑身上原本的冤魂融合为一体。
可段清棠看不见这一切,他还在由衷地赞叹着好剑,确实是好剑啊!”
几声细软的啾啾声打断了他常青公子?!是常公子吗?终于找到你了!”几只青鸟悬停在段清棠的上方,但它们对他的身份仍有怀疑,迟疑着没有靠近。
“快逃!他并不是……”
段清棠只轻轻地挥了挥手,霍依然便朝一侧摔了下去,双目紧闭,失去了知觉。
而那几只小小的青鸟,也被重剑上的冤魂缠绕着,瞬间吸成了干尸,啪啪几声,掉落在地。
随着鸟尸一起掉落的,还有几封用蜡封在竹筒里的信。
段清棠一封接着一封地读着。
“全都是写给常青公子的求救信,我跟他有那么像吗?”他故意朝一旁昏迷不醒的霍依然问道,“这封就更有意思了。‘朱成碧掌柜发了疯,捉了我家主母大人,说要做蟹黄蛋炒饭’……”
怎么可能?他认识的那只饕餮虽然馋得很,却也懒得出奇,既有莲灯和尚这名大厨在身边,断不肯自己亲手做饭的。
区区五百年时光,就将她变成了厨娘?莫非,跟这个叫做常青的人也有关系?
无夏城,天香楼。
他将这六个字反复在指尖摩挲着,几乎要磨穿了纸背。
看来,非得去一趟江南不可了。
九
茫茫的戈壁滩上,一只小小的蚁狮在荒草和石砾间爬行。
要再过五百年,它才能修炼出上半截人形,再盗了玉石宝座上的定魂玉日晷,方才具有了施展大型幻象的能力,在戈壁滩上凭空幻化出一座繁华的城市,并且最终,吸引来了附身常青的白泽和赏金猎人霍依然。
然而此刻,它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虫,正从藏身之所爬了出来,准备寻一些落单的蚂蚁充饥。
谁能想到,一团庞大的阴影从天而降,朝它扑了过来,阴影中金眼灼灼,招摇着一对山羊般的长角。
蚁狮吓得魂飞魄散,只晓得倒地装死。那阴影中又生出了利齿,作势要咬
“阿碧。”从一旁传来了温和的男子声音,略带着警告意味,教那利齿悬在了半空,“那是什么?你连手都没有洗,就要胡乱吃东西?”
声音的主人接着教育道。他是名三十来岁的僧人,穿着件风尘仆仆的缁衣,下摆都让沿途的荆棘丛给挂破了。
那阴影只得放过了蚁狮,悻悻地转了向,朝这僧人扑了回去,居然化做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趴在了他肩膀上。
“肚子饿!”小姑娘控诉,“好久都没有零嘴儿吃!”
“这一路上如此荒凉,能有个活物就不错了,哪里来零嘴给你吃。”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匹马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