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 咫尺危影 第一章(第2/7页)

摇曳夫人骤然见他杀气大盛,心里也微微吃惊,不过瞬间,又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忽然掩嘴轻笑起来,后来越发笑不可抑,连头上金钗坠子也随着一起剧烈抖动。

容恬冷冷问,“夫人笑什么?”声音阴骘,显然真的动了真火。

摇曳夫人听他发问,猛地停下,笑容尽敛,也是一脸冷冰冰的表情,不屑道,“我笑你西雷王太过无知。以萧郎的本事,他要杀鸣王何必在下手前震剑长吟?他也绝不会给机会,让你的侍卫扑进屋里挡剑?可笑!他连你那个侍卫都没有一剑刺死,可见他的剑道之心已经动摇。”

她词锋凌厉更胜容恬,一通话劈头砸下来,也不理会容恬听后的反应,却移到凤鸣身边,犹豫了一会,纤纤玉指抚上凤鸣冰冷的额头,怜爱道,“我是笃定萧郎不会害你,才叫你去他面前的。今日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不独活,立即自尽到地下向你赔罪。孩子,你娘是个没心没肝的坏女人,但我可从来没想过骗你去送死。就算用情人血害你,那毒也是有药可救的。”

容恬见她去碰凤鸣,早大惊失色,从椅上弹起来差点就冲了过来,及至听了她对凤鸣温声细语,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莽撞。

凤鸣心里对这个可算是自己目前的女人有无数种不同的滋味,又酸又涩,又苦又咸,听了她的话,抬眼瞅了她一下,暗想,我从小是孤儿,没有父母就是没有父母,这也罢了。安荷虽然有父母,却从小遭到遗弃,就算是养父养母,老容王送他入宫当太子替身,太后真正关心的只有容恬。这样比起来,似乎他比我更可怜。

心中百感交集,挤出一个苦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时觉得无尽彷徨沮丧,他眼珠略动了动,停在摇曳夫人身后的容恬脸上,勉强笑道,“你别担心,我其实很好。只是……只是实在很想念你。”他后面一句纯是傻话,却说得极为深情,众人听得心中一颤。凤鸣只是强笑,又道,“从前我总是嫌你喜欢挨挨碰碰,闹个没完,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对不起。容恬,我真想好好亲亲你。”他眼圈已经红了,只是眼泪一直不肯下来,尽在眼眶里打转。

容恬听他说到此处,人已经痴了。

深邃双目仿佛凝固住一般,静静看着落寞的心上人。

烈儿危兆忽生,顿知不妙,猛然大叫起来,“大王不可!”刚从椅后扑出,容恬已经发疯似的冲了上去,大掌把摇曳夫人往旁边一推,双臂就朝凤鸣搂去。

秋蓝秋星原本双双侍立在凤鸣椅后,此刻都尖叫起来:“鸣王不要!”她们两人速度力气更比不上烈儿,四根玉藕似的手臂慌忙伸出,全部只捞到凤鸣一点衣角。

凤鸣几乎和容恬同时行动,容恬一动,他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往容恬怀里扑去。

惊叫喘息声中,已经落入最温暖最熟悉的怀抱,被容恬紧紧抱住,顿时什么难过悲伤都飞走了,凤鸣泪如雨下,抬头骂道,“你疯了吗?你疯了吗?你忘记自己中了毒吗?”却一点离开容恬怀抱的意思也没有。

容恬目光幽远坚定,任他怒骂,露出笑容,低声道,“真对不起,我也真的很想好好亲亲你。”真的低下头,嘴唇在凤鸣额上一啄,犹不甘心,又紧了紧双臂,让凤鸣在自己怀里嵌得更深一点,在他唇上狠吻一记。

天地四方,只剩容恬一双臂膀。

那一刻,哪里还管什么统一天下的霸业,什么西雷王朝,什么情人血。

两人紧拥,似乎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生死之间,竟心怀大畅,笑得无比欢欣。

连摇曳夫人也猝不及防,一时呆住了。

秋星秋月早吓得双双跪下,双手都抵在胸前,死死拽着衣襟,绝望地仰视着这一对情人。

偌大客厅,近乎死寂,连呼吸声都蓦然停顿。

时间停顿的瞬间,仿佛把一切都固定成静止画面,将一切臻至致境后,又如一滴水落入湖面,涟漪由微可不见,无声荡漾开来。

绝美的涟漪,一圈一圈,以相拥的容恬和凤鸣为中心,让死寂缓缓苏醒。

涟漪之下,响起又惊又喜,不敢置信的低语,像喃喃,像对神灵的感激……

“咦?”

“啊……”

“老天爷……”

“没有哦?”

“真的没有?”

“是不是毒性发作比较慢?”

几次压低声音的试探性讨论后,长长的呼气声在客厅响起,此起彼伏。

秋星秋月开始大声念佛,合掌答谢上天,“老天爷啊,原来没事。吓死人了。”两姐妹心灵相通,说得整齐一致,连神态都一模一样,极为可爱。

凤鸣醒悟过来,问容恬道,“怎么我们还没死?”

容恬在方才电光火石间已经大致猜到,感激地瞅了神色冷漠的摇曳夫人一眼,反问凤鸣,“你说呢?”

凤鸣也已经猜到,仍觉得转变太戏剧化了,转头去问摇曳夫人,“你……你用来害我的毒药是假的吗?哎哟!”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摇曳夫人重重一巴掌。

摇曳夫人一直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和容恬不顾生死地拥抱,谁也没料到她会忽然动手,连容恬也大出意外,拦都拦不住。

容恬看见凤鸣脸上立即泛起五条指痕,又心疼又气愤,恶狠狠问,“你为什么打他?”

摇曳夫人似乎完全没听见容恬的质问,美目直愣愣看着凤鸣,半晌终于开腔,语调却非常怨愤凄凉,“对,对,我是天下间最坏的母亲。我为什么要用假的毒药?我那么狠毒,该对亲生儿子下真药才对!”眼泪直流下来,她也不擦,转身就朝外走。

她剑术也是学自萧纵,天资又极高,身形倏然,四周人等不是没有本事拦她,就是没想到要拦她,不然就是不敢拦她,都愕然看她消失在门后。

秋星吐舌道,“这般古怪脾气,幸亏我们鸣王的脾气一点也不象她。”

“她就这么一声不吭走了吗?”

容恬静默片刻,才叹道,“师傅独独为她,在剑道的修行上耽搁了十五年。”

“哎呀,”凤鸣忽然道,“情人血的事虽然解决了,但她和萧圣师的事却没有了结。我们还要不要帮忙?”

容恬警告地瞥他,“不许你再去师傅面前挑衅。容虎伤势还不知如何,你又想搭上烈儿的小命?”

凤鸣想起容虎还在里面疗伤,顿时黯然,忧心道,“不知道容虎的伤势到底怎样了?那个军中大夫不是最懂刀枪伤的吗?怎么要这么长的功夫?”

正说着,又听见一阵大呼小叫,竟然是一身染血的军中大夫和其他捧水端药的侍女们,几乎在后院房中为容虎疗伤的人忽然都匆匆到了大厅,独缺了秋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