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 雏凤初鸣 第四章(第4/6页)

小贩叫卖声充盈于耳。

但离码头十丈远的岸边,却是一片沿岸草地,春天草芽初出,那片绿嫩的令人见之心喜,上面几个六七岁的孩子或趴或躺,正在那里玩耍,旁边还有几匹小马驹跟着妈妈低头休闲地吃草喝水。

凤鸣正兴致盎然地四处张望,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忽然小跑着朝他们过来,未到跟前,已经被前头一排相貌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萧家高手挡了去路。

罗登扬声道:“让他过来吧。”低声对身边的凤鸣道,“这是芬城码头的码头掌吏,专门负责码头货物的抽税和治安。我们萧家是他的老主顾,每年给永殷王族上供不少税银呢。他知道少主过来,一定会好好招待。”

凤鸣下船的本意是到处玩,一想到要接受官方款待,闹那些门面上的功夫,大不耐烦,嘀咕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罗登忍着笑,朝后面一指道:“少主请看我们那些豪华的大船上挂着什么旗号?瞎子也知道萧家少主就在船上,而且我好歹也算萧家船队的总管事,由我陪在身边送上岸的,不是萧家少主是谁呢?”

容虎也道:“鸣王要巡查天下各处萧家产业的消息,已经无人不知了。再猜不到就是傻子。”

三言两语之间,那中年男人已经到了前面,未语先笑,胖墩墩的脸颊被笑容挤得层层迭迭,却也显得和蔼可亲,朝着凤鸣一拱手,深深躬身下去,唱歌一样抑扬顿挫地道:“芬城码头掌吏泰蚕,拜见萧家少主。萧鸣王大驾光临,小码头顿时光辉灿烂。请,请。”

凤鸣打的是萧家旗号,最盛名遐迩的又是鸣王这个称号,泰蚕也算聪明,竟然主动创造出一个新称号“萧鸣王”,听得众人忍俊不禁。

凤鸣朗声笑着拱手回礼,“泰掌吏太客气了。我还年轻,新掌萧家,很多地方都需要指点。码头方面的种种事务,若有不懂得地方,请泰掌吏不吝赐教。”

养移气,居移体。

他等闲出入王宫,接触的尽是权贵大臣,言行举止自然而然身居气度,这番话说得温存儒雅,和萧家人一贯高高在上,冷漠阴森截然相反,却有其不怒之威的尊贵从容,让泰蚕不禁一愕,心道,都说这年轻人俊美聪明,将西雷王和离王都迷得团团转,不惜为他血战阿曼江,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男子,难得连脾气也这般好,说不定今日之事有望成功……

一边笑道:“不敢,不敢。难得萧鸣王驾到,不知是否可以给个面子让本官……”

罗登总管船队,和他是老熟人,赶紧贴过去低声道,“我们少主不喜欢拘束,想去芬城逛逛。”

泰蚕极为伶俐,听他一说,已经明白过来,心道这样更好进行计划,立即将已经含在嘴里的“安排酒宴”吞回肚子里,笑呵呵道:“让本官带路,领贵宾去参观一下离从不远的芬城。现在是初春,芬城特有的游子花已经盛开,处处飘香,芬城就是因为此花而得名。”

凤鸣本来担心会被抓去摆官样文章,此刻见泰蚕知情识趣,大为高兴,点头含笑道:“这样就麻烦泰蚕掌吏了。”

“请,请,”泰蚕笑得如同一个弥勒佛,转身领路。

芬城码头前有一条青石块铺成的半丈宽的大路,众人走上码头,萧家的四五辆马车已经停在大路上,每辆上面都钉着萧家的金子招牌。

凤鸣大为惊奇,回身看罗登,“我们船上还准备了马车?”

罗登道,“何必船上准备。每处大码头都有我们萧家的驻点,常年预备有马车和快马,方便使用。这些都是属下下船时就命人调来的,可惜时间太急,一时之间只能调到六辆,看来少主需要和我们同乘一辆了。”

凤鸣知道萧家钱多,只是没想到萧家的运作系统竟然比寻常王族还有效率。即使容恬巡游,能够随时随地这样供应也只有西雷境内而已,出了西雷,便不会这样便利。

后面又是一声轻哼。

不需回头,所有人都知道一定还是洛云。

出于安全考虑,马车的驾驭者一律不用外人,全部由凤鸣身边的二十个贴身侍卫中选人驾车。带侍卫在内,总共三十来个人登车,每辆车都装了五六个人,都挤在一起,倒非常热闹,尤其凤鸣这车,带着三个侍女,秋星秋月又特别兴奋,莺声笑语乱成一团,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飘出窗外。

高手驾车,又平又稳又快。

芬城里芬城码头本来就不远,不过一刻钟,马车已经到达芬城门口,停了下来。

凤鸣一下车,首先就嗅到了一股清香,赞道,“好香。”

秋月露出向往的表情道:“花这么香酒也一定很香。”

秋星往她耳朵上用力一扯,取笑道:“你这小酒鬼,肚子里酒虫痒了?”

“我才不是酒鬼呢,只是好奇罢了。”

入得城来,香气更为明显,却香而不腻,两旁都种着游子树,初春正式游子花开季节,满树满树都是白或黄的小花朵。

秋月喜欢这股香气,随手摘了一朵别在头上,嚷嚷道:“让你们都香喷喷的,”又摘了两朵半开的花蕾,在秋星和秋兰头上分别插了。

泰蚕是个很好的导游,边陪凤鸣漫步,边回头笑着对秋月秋星道:“凡是到芬城来的人,必饮游子酒,这酒只有这里出产,路过此地不喝上一杯就实在太可惜了。”

凤鸣也被他说得心痒,豪性大发道:“那我们今天可一定要尝一下,不过这种花为什么会被叫做游子花呢?”

以香气闻名,应该叫做香花或是什么芬花比较切实吧?虽然俗了点。

“哈哈,就知道鸣王会问游子花的来历,但是这个来历等我们边喝游子酒边说才有意思。”说到这,泰蚕驻步,指着前面道:“让我们在那里喝上一杯怎样?”

众人抬头,都是一愣。

泰蚕大小也算是个官,请人喝酒怎说也应该上点档次吧?

但他指头前方,只是一个勉强可以成为小茅棚的摊子,两三个木桌,加上七八条木凳,一个弯腰驼背,一脸风霜的老婆婆。

这也算是酒家?

泰蚕见众人发愣,又是呵呵一笑,“芬城最道地的游子酒就数这一家,他们家每年做酒只做一百坛,卖光就没有了,不是芬城老熟人,都不会卖呢。”说罢首先以身作则,大步走了过去。

凤鸣等将信将疑,勉强跟了过去,挑选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和几名侍女、容虎、罗登、洛云,连同身为主人的泰蚕团团坐下,四方形的木桌,东南西北,正好两人坐了一边,整整齐齐。

其他侍卫当然是自行找地方安置自己,或站或坐,有的偷偷取了银针,在小摊里各处插上两针试验毒性,但凡送到凤鸣这桌的东西,最少都经过两三个人的检查试验确定无毒后才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