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 风起云涌 第四章(第4/5页)
烈儿毛孔悚然地看他连珠猛发,转眼间便射了半袋箭去,没有一箭浪费。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永逸方的人马也被彷佛从地狱飞来的恶箭惊得无所适从,村里凡是靠近山坡一方的持火把的大汉,均被余浪射死,村庄里哗然震动,吆暍呼喊声不绝于耳,混合着山村中普通百姓的哭喊乱成一团。
不少落在乾草堆上的火把引发大火,在夜晚山风的助力下一发不可收拾。
人影在火光中呼叫奔走,俨如地狱。
有机敏者察觉了暗箭来自山坡这一方,领着一批手下奔出山村朝这边追来。可是慑于余浪的劲箭,没有任何人敢手持火把,在不熟地形的地方黑夜搜敌,和半个瞎子差不多,余浪随意射杀了一个,进一步增加了他们在黑暗中的恐惧。
一时半会,他们都不敢贸然冲上来。
余浪冷眼观察着山村的熊熊大火,再度抽箭,这次却只抽了一根,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远眺多时,忽然转过头来,轻轻一笑,「算他聪明,出来的时候,竟知道让亲卫们用厚貭层层护着。」
烈儿脸色微变。
这才知道余浪竟还打算射杀永逸。
余浪心志坚毅,从不气馁,见永逸已有防备,当机立断回到烈儿身边。
他用刚才的布绳把烈儿牢牢地束在自己背上,手里提着弓箭。
烈儿见他这时候还不顾生死的要带上自己,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冷冷道,「你负上我这个累赘,绝逃不出永逸的包围。」
余浪高深莫测地笑笑,拈指入唇,发出一声尖利奇特的长啸。
啸声入林,片刻便有动静。阴暗的山林彷佛四处都传来声响,烈儿绷紧神经,很快听清楚那是马蹄踏在泥土上的声音,惊讶之中,看见两匹黑色骏马旋风一样从后面林间窜出,直奔上这个小坡,到了余浪身边停下,亲切地嘶叫甩尾。
两匹都是骠勇的良驹,马上竟都备好了马鞍。
余浪对越来越靠近的搜捕声充耳不闻,平静地道,「这些好马都是我长期放养在山上的,训练得它们听声就来,若我选用这个山村藏身,就会命手下每日为它们装上马鞍。这样的马儿原本有六匹,看来其他四匹没能闯过林里的伏兵。」说罢,又冷冷一笑,「也好,至少让我知道了哪个方向伏兵最少。」
此时,山坡正面的敌人已经小心翼翼地靠近,余浪将弓箭挂在鞍上,翻身上马。虽然背着烈儿,动作却还是非常灵活。
一扯马缰,朝着马匹过来的方向冲过去。
马儿能从那边突围过来,自然说明那处伏兵最弱。
余浪和烈儿共乘一马,剩下的那匹也跟着放开四蹄狂奔,转眼就冲到坡下,一入密林,大树枝叶挡住月光,视线更为昏暗。
再往林子深处奔入一点,伏兵现出踪迹。
喊杀声骤起,永逸埋伏下的兵马杀气腾腾从树后冲出,正挡在余浪的正前方,为首一个像是个低级将领,提剑喝道,「什么人?给我停下!永逸殿下有令,交出烈儿公子者不杀!」
余浪心中暗喜,永逸对烈儿安危的忌惮正是他想要的,否则一看见人骑远来,早就乱箭射下了。
听见那将领的喝声,余浪不但不减速,反而挥鞭催促骏马放开四蹄,直迎着手持兵刃的众兵冲去,一边狂奔,一边发出极度逼眞的惨呼,「自己人,别放箭!我们在山村里中了埋伏,永逸殿下反被奸贼射死,一切都完了!」
那将领见余浪不听警告,正要喝令放箭,闻言怔了一怔。他按永逸的指示,领着这批人马埋伏在林子里,已隐约瞧见山村中冒出的熊熊火光和惊呼惨叫,偏偏林中光线阴暗,一时瞧不清楚余浪的服饰模样,难分敌我。余浪忽然这样一喊,半信半疑下,免不了稍有犹豫。
就是这么瞬间的犹豫,马速增加到极限的余浪已经冲过一片空地,逃过最容易被射杀的距离,闯入对方阵中。
到了近处,容貌服饰稍微现形,那将领惊觉,退后一步大喝道,「你不是……」
剑刚刚举起,脖上蓦然一凉,瞪大惊骇眼睛的头颅已经掉在地上。
余浪一剑了结对方将领,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如虎入羊群般展开屠戮。仗着骑在马上的优势,居高临下见人就劈,口中狂喝道,「反正殿下已死,我们都活不成了,大家一起陪葬吧!」手起剑落无一丝犹豫,话音落地时,又已有几人做了他剑下冤魂。
那些永殷士兵本来也经过精良训练,并非如此不堪一击,但将领被杀,军心大乱。何况按照常例,王族被杀,追随的人多半会因为护卫不周而遭受严厉处罚,听余浪这么凛然大喝,对着余浪血淋淋的宝剑,这些普通士兵哪里还有一点斗志,连举剑抵抗都没勇气了,更别说围攻余浪。
从一开始到现在,余浪都未限制马速,任骏马在敌阵中奔跑践踏,一路肆意挥杀,马身两侧直淌出一条血淋淋的道来,突围而出。不到片刻,余浪成功冲出敌阵后方,脸露不屑笑容,将永逸在四处山林埋伏下的这最弱小的一支人马抛在身后,奔入密林深处。
烈儿被缚在余浪身后,看他这样冲杀闯阵,惊叹此人临危不乱,心志武功,眞的非同一般。
情不自禁赞叹之余,危机又像巨大的阴影般挥之不去。
若言有这样的人舍命辅佐,将来定会给大王和鸣王带来莫大威胁。
如果永逸这次能成功抓住他,无疑是为西雷除去一个大患。但以余浪的骄傲,一旦被擒,不会有投降的可能,唯一的下场就是……
烈儿越想越乱,马儿在林中穿梭驰骋,四蹄好像踏在心上。他低头瞅着已经溅上不少鲜血的马身,自己的衣裳上也沾了不少别人的血,难受地蹙起眉。
自己到底是希望他被永逸抓住,还是希望他逃出去呢?
正愁肠百结,右边林木深处忽有动静。烈儿猛然惊觉,抬起头往那边看去。
远处依稀有火光晃动,似乎追兵正急速包抄过来。
余浪也注意到了,笑道,「现在才知道追过来吗?」重重踢了一下马腹。
骏马长嘶一声,再度狂奔起来。
此时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在林中更是难以视物。但这马常年在林中玩耍,早对地形十分熟悉,不需余浪勒缰,灵活地在林中右躲右闪。
可是,追兵显然也备有好马,他们点了火把照明,不用担心视线问题,一路紧追不舍。
清晰的轰轰马蹄声和跃动火光,如催命符一样如影随形。
两方一个逃一个追,距离无法拉进,暂时相持。但谁都清楚,余浪这边一马负担两人,迟早速度会慢下来。
烈儿被布绳缚着,又没有力气,前胸完全贴在余浪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