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 风起云涌 第五章(第3/5页)

什么鸣王风度,少主威严,都成了狗屁。

洛云正处于欲醉未醉间,完全被这不懂得什么叫矜持的少主给弄愣了。

容恬身上挂着这沉甸甸浑身散发酒气的活宝,哭笑不得,伸手把他滑了半边的身子拉起来,宠溺的笑着,似想安慰凤鸣一两句,唇一张,却突兀地停了,竟不知说哪个字才好。

霎时,酸苦滋味沸上胸膛,五脏俱焚,连他这样沉敛的人都几乎受不了。

方知别离之苦,并非眞的这般云淡风轻。

雄心壮志,冲天豪气之下,相思如水,无孔不入,侵蚀得不剩分毫。

此时,容恬那三分酒意早就消尽,吩咐众人散席,亲自抱着哭够了开始大打哈欠的凤鸣沐浴更衣。

这一夜,容恬罕见的规规矩矩。

凤鸣醉得厉害了,睡起来也不乖,黑暗中,常常嘀嘀咕咕的梦呓一句,才安静一会,又开始蹬腿翻身,无意识地把脑袋往容恬肩膀上顶,彷佛在梦里也显得烦躁不安。

容恬大半个晚上没睡,抚他的脸颊,亲他的额头,把他搂到怀里,都无法安抚。凤鸣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难受的梦,紧闭着眼睛,眉头部是皱的,两只手总是不确定方向地乱摸索,像找什么东西。

「凤鸣?」容恬轻轻唤了他两声。

没有反应。

容恬没法子,见他五指又挠过来,把自己衣袖一角塞了过去。

凤鸣恍惚中掌心抓到东西,说不出的心满意足,含义不明的喃喃一声,再翻个身。

总算彻底安静下来了。

他这么一抓,就没有松过手。

直到天色微亮,直到容恬坐起来,低头看着。

身旁睡得死沉死沉的凤鸣,还一脸满足地握着他的衣角。

绵涯奉命随容恬一起出发,不敢怠慢,早就起来了,换上黑色劲服,身上装备齐全,依时过来,悄悄走到床边,压低声音,「大王,是否该出发了?」斜眼瞅瞅犹在梦中的凤鸣,十分清楚他家大王此时的不舍。

容恬凝视凤鸣良久,狠狠一咬牙,把目光从凤鸣脸上收回来,对着绵涯点点头,狸猫一样轻巧的下床。

站起身来,却有点羁绊。

衣袖被凤鸣抓着,容恬微微用力,一时竟抽不出来。

容恬有些失神,片刻才叹了一声,把身上衣裳脱下来,披在凤鸣身上,另寻了一件衣裳换上。

不再拖延,带着绵涯趁着天色未亮透,从后门离开。

凤鸣完全不知容恬什么时候走的。

烈酒向来都是他的大克星,昨晚一时冲动,不可避免地要承担后果。

懵懵懂懂,在梦中浮浮沉沉,睡到太阳高挂,醉酒带来的头疼还未完全消去。

凤鸣在迷糊之中,还记挂着容恬今天要去追踪西雷文书使团,勉强挣扎着醒来。

一坐起来,头疼得好像裂开一样,不由自主捧着脑袋呻吟起来。

秋蓝等几个侍女早就过来了,正在屋里收拾,本来都蹑手蹑脚的,怕吵醒了鸣王,现在见凤鸣自己坐起来,顿时围了过去。

「鸣王醒了?」

「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头疼?」

凤鸣甩甩头,像要把沉重的脑袋甩掉一点负担,抬起头来,四周张望了一番,「容恬呢?」

「大王一早就走了。」秋星促狭地朝他手掌指指,「鸣王睡着了还抓着大王的衣角不肯放,害大王不得不脱了衣裳,另换了一件呢!」

凤鸣低头一看,果然,五指宝贝一样拽着一截布料。可能拽了很久,都习惯了,秋星不说,他自己还一时察觉不到。

秋蓝端了热水过来,「让奴婢先侍候鸣王梳洗,好吗?」

凤鸣看看天色,早就亮透了,说不定已经接近中午。昨晚喝过了头,居然睡到不知醒,连和容恬告别的机会都错过了。

也不知道容恬有没有心里不痛快。

不由得怅然若失,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忽然发觉房里诡异得安静,才看见几个侍女都在小心翼翼偷看他的脸色。

「怎么了?」凤鸣失笑道,「昨天晚上那么调皮捣蛋,今天都变乖了?」松开容恬的衣裳,自行下床,伸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顿时觉得振作了几分,回头问,「容恬办正事去了,我们也不能闲着。哎,秋月,你今天怎么没去你师傅那?」

秋月和秋蓝她们一样,都担心大王走了,鸣王会难过。看见鸣王像平日一样轻松,多少也猜到有几分勉强的成分,不过这样总比唉声叹气好。

秋月过去和秋星一道帮凤鸣整理睡得皱皱的单袍,笑盈盈道,「先向鸣王禀告清楚,奴婢今天没去师傅那里,可不是偷懒,而是有很重要的正事要办。」

凤鸣好奇地问,「你有什么重要的正事?」

秋月露出小女孩的得意,「抽几天时间,把天下闻名的帝紫染料的制造方法仔细抄写下来,算不算重要的正事呢?」

「你都学会了?J凤鸣更加惊奇,啧啧几声,上下打量秋月,「原来你师傅慧眼无差,眞的挑了个天分高的。学了才几天啊,居然就把人家的祖传秘笈都给学过来了。不过你这样抄出来,万一让别人看见了,等于泄露绝密,你师傅岂不骂死你?这事我看你还是先问过你师傅再说。」

秋月噗嗤笑开了,摆手道,「怎么可能都学会?别看一个简单的染色,里头学问多着呢。我现在就学了个开头吧。」

秋蓝半跪在左边,正帮凤鸣系靴扣,此刻抬头插了一句,「秋月不要打哑谜了,鸣王都被你弄糊涂了。还是我来说吧。鸣王从越重城出发的时候,丞相不是交代了鸣王要尽量收集古籍或秘方,以免将来这些珍贵的资料都毁于战火吗?那福气门的帝紫染色也算得上是一项绝技,秋月求得她师傅同意,把福气门珍藏的染技古本借了过来,抄一本副本,让我们收藏。」

秋蓝这么一提醒,凤鸣才想起烈中流确实给自己下达过这个任务。

只是一路过来,遇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这个不那么重要的任务早忘了大半。

幸亏身边这几个小东西聪明又机灵。

凤鸣又惊又喜,由衷夸奖起秋月来,「秋月你眞厉害,居然能把这种东西借到手。听说凡是祖传秘本,很多人是宁死不拿出来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你师傅?」非常好奇的看着秋月。

秋月老老实实地耸肩道,「奴婢什么法子都没用啊!看见师傅拿出那个旧旧的古书来翻,奴婢就想起承相说过什么要收集古本了。本来也没有什么把握,试着和师傅说了一下,谁知道师傅倒是很激动。」

凤鸣道,「当然激动啊,你要问我要我的祖传秘本,我也会很激动。」

秋月笑道,「鸣王误会啦。师傅是高兴的激动,听了奴婢的话,愣了半天,莫名其妙的眼睛都湿了,连声说好。师傅说了很多话,奴婢也记不得那么多,反正都是夸奖鸣王的,什么有远见,什么知道珍视他们这种百姓数代心血的人,才是眞正的有为之主。后来摇头晃脑感叹了半天,说他到底没看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