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五章(第2/4页)

那人大怒,从额头红到脖子,仿佛成了一只烤熟的兔子,大吼一声,举剑就向阿东扑过来。

白少情知道阿东说话莽撞,心里也不以为然,想着让这小子受点教训也好。

那人霍霍挽个剑花,朝阿东刺去,却听见「锵」清脆一声,那把极锋利的短剑,竟在半空中猛然断成两截,掉到地上。

那人蓦然受袭,仿佛同时被人点中穴道般骤然停下。脸上的怒气顷刻不翼而飞,反而隐隐透出不安来。

空中无声无息折断宝剑,何人功力如何高强?

白少情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如此武功,江湖中并不多。难道竟是他?这两年刻意躲在十八里乡,人皮面具不离身,两耳不闻窗外事,竟还是被他找到?

心里翻起惊天骇浪之间,忽然听见一把温柔的声音。

「徐福,叫你请医生,你竟又动手惹事。」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音调不高,但字字清晰,只是微微一句,已挟隐隐威严,叫人不敢轻视。

语调虽威严,却非那熟悉的声音。

白少情心中诧道:此人内力好深厚,竟比得上封龙。

花花和阿东心里都道:原来这个大嗓门叫徐福,不知道外面那人是谁,居然能让这大嗓门如此听话。

「哐当」一声,徐福手里剩下的半截剑也掉在地上,低头簌簌发抖,「是小人该死。」

外面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算了,快干正事去。」

「是,是。」徐福如蒙大赦,立即朝阿东急道:「你自称是医生,就快跟我走一趟。来来来,等你救命呢。」用手拉住阿东往外走。

他们交谈之时,白少情已悄悄朝窗外一看。院门之外,停着几辆华丽马车,拉车的马都是良种,匹匹神骏非凡,二十多个随从垂手站在一旁。他们身上衣裳做工都很精细,却已经染上不少灰尘,显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这时停下休息,竟都站得肃穆庄严一丝不苟,显然家规甚严。

中间一辆蓝色幔子的马车最为华贵,前面低头拿着鞭子的赶车老人一脸沧桑,可偶尔抬头,眼中神光迥现。

白少情奇道:穷乡僻壤,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一伙人?那老人武功修为都不弱,居然甘愿为人赶车,不知马车里坐的是何人?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还是不要惹事为妙。

「喂喂,你等一下,别扯别扯。」阿东一边大叫一边挣扎,他没有习武,怎么躲得过徐福一抓,一会就被已经被扯到门外。

白少情转过头,走过去拦道:「这位大哥放手。你弄错了,我才是大夫,阿东刚才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奶奶的,吃饱了撑着和爷爷我开玩笑。」徐福似乎对门外的人心有顾忌,骂骂咧咧放开阿东,抬头看着白少情:「你是医生,那你跟我走好了。」

白少情问:「不知何人生病,又有何病征?」

徐福嚷道:「呸,谁说我们有人病了?是我们大少奶奶的狗儿病了,现在连叫都叫不出了,你快给我们看看去。」

「狗?」阿东怪叫一声,嘿嘿冷笑,朝花花做个鬼脸。

花花白阿东一眼,怯生生道:「这位徐大爷,白大夫是帮人看病的,看狗儿应该去找村口张老头,他专帮庄稼人看牛和骡子。你啊,找错大夫咯!」

徐福跺脚道:「找过了,那死老头子说他不会看狗,你爷爷我……」

「那我更不会看狗。」白少情淡淡道:「你找个不会看的人去看,说不定我开错方子,将那狗害死了呢。」

「死不得,死不得。那可是我们大少奶奶的心肝宝贝。」徐福连连跺脚,拽住白少情袖子就往外扯:「反正你能医也要医,不能医也要医,万一把它弄死了,你爷爷我就一刀子剁了你。」

白少情横天逆日功已经练到第四重,要甩开这大嗓门只要轻轻屈指一弹即可。但他隐居多时,不想招人注意,微微一笑,随他出了院子。

阿东朝花花使个眼色,两人伶俐地跟在后面,远远躲在柱子后。

徐福将白少情拉到中间那最华贵的蓝色马车前,规规矩矩道:「司马公子,这位就是这十八里乡唯一的大夫,我请他帮大少奶奶的狗看病,可好?」马车里的人物似乎很了不得,徐福的大嗓门,到马车前立即收敛成小嗓门。

白少情暗惊:武林中姓司马的人不多,难道是多情林中的司马一族?

「嗯。」马车里轻轻传来一声。

徐福立即转身,将白少情往另外一个马车拉去。

在一辆黄色幔子的马车前停下,徐福道:「主人,这位大夫是来帮大少奶奶看狗的。」嗓子不自觉又放大了。

这徐福对那「司马公子」竟比对上自己主人还敬畏三分。

马车里传来一把低沉的男声:「好,你带他出见大少奶奶吧。若能医治,花多少钱都可以,唉,我只求她不要再哭,我头都要昏了。」

白少情道:这男子声音低沉中隐隐有贵气,又象有无限忧愁,不知遇到什么心烦事,和司马家的人又是什么关系。

徐福应一声「是」,又拉着白少情往另一匹马车走去。

白少情只能苦笑,没想到为了一只狗被人如此挥来挥去。若江湖中人知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蝙蝠,不知有多少人会笑得打跌。

他们最后在一辆紫色幔子的马车前停下。

一股淡淡幽香传到鼻尖,车中看来坐着女眷。

徐福嚷道:「大少奶奶,会看狗的医生来了。」他一边嚷,一边将白少情推上前。

白少情蹙眉,刚想说话,马车里忽然响起哭声。

「呜呜呜呜……呜呜……」女子的哭声伤心莫名,哭得又急又快。

马车帘子被人蓦然掀了起来,探出一个女孩稚气的脸来。

「现在找到有什么用?小花都死了!哼,一点用处也没有。」女孩骂了一句,摔下帘子,回头安慰道:「小姐,你不要哭了,这是小花的命不好……」也跟着嘤嘤泣泣哭了起来。

徐福被那丫头骂得垂头,嘴里嘀嘀咕咕半天,一脸丧气,回头对白少情道:「喂喂,不用你看狗了,你去吧。」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白少情手里。

哭声从马车里传来,越来越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的是亲人呢。

白少情好笑又好气,他几年隐居乡村,脾气早不比当年,也不作声,微微一笑,转身回到院子中。

「赶路啦!」

赶车人一声吆喝,几辆马车动起来。哒哒哒哒,马儿嘶叫几声,又撒开蹄子轻快地跑起来。女子的哭声,渐渐远去。

回到屋里,阿东正和花花说笑:「你听见了?那小狗的名字和你一样。」

花花脸蛋红起来,恼道:「我是小狗,你再不要和我说话好了。」狠狠踢了阿东一脚,转身掀开帘子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