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八章(第2/3页)

他的眼睛猫眼似的,晶莹中有微光颤动。

水云儿见过白少情许多次,却第一次发现,白少情确实很美。

让白少情动心,竟是一件如此令人满足的事。

她终于知道,教主费了许多心血,也不过是为了让这个人冷冰冰的心,轻轻跳上那么一跳。

「你怎么不接?」

白少情仍看着它,不语。脸上显出一丝挣扎。

「你不要,那我可要仍掉它了。」

水云儿不是说笑,手一扬,小纸包破风而出。小纸包直飞向白少情,他侧身,让它从自己身边掠过,斜斜掉在窗沿上。

水云儿的脾气一向很好。她是赫阳的师父,即使在辣手施刑的时候,还是笑嘻嘻的;但现在,她却无端起了怒火。

前一刻,她还觉得白少情很美;这一刻,她只觉得这家伙真是可恶透顶。

她甚至忍不住霍然站起来,咬牙道:「你算什么东西,够得上教主一根头发?我总算明白了,他就算为你死了,你说不定还高兴呢!」她真的很少如此没有风度。

「你总算明白了。」白少情冷冷道:「他如果为我死了,我一定会很高兴。」两人的视线,都像冰一样。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冰一样的视线忽然融化,同时看向远处的大门。

「奴婢告退。」几乎是瞬间,水云儿恢复了丫头的天真本色,盈盈退出侧门。

几乎就在同时,掉在窗沿上的小纸包滑进了白少情的袖口。

「又来打扰前辈。」司马繁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

白少情拱手道:「司马公子。」暗中观察,司马繁神情特别轻松,似乎遇到高兴事。

「公子红光满面,似乎喜事降临。」

「今天得了好消息,前辈猜一猜如何?」

万里红能和什么好消息挂上钩?白少情略一低头,揣测着问:「是否已经有那蝙蝠的下落?」

司马繁点头道:「不错,我已经知道蝙蝠在哪了。」

白少情呼吸蓦顿。

司马繁眼睛盯着白少情的瞳子,时间仿佛沉淀了许久,才有一丝清淡的笑意从唇边散开。「前辈为何不追问蝙蝠的行踪?」

白少情讶道:「我不追问,难道公子就不打算说吗?」他假意地咳嗽一声,撩着摆子坐下,直着腰杆。

司马繁干笑,「前辈动气了。」选了对面的椅子坐下,摇着纸扇道:「司马繁不够恭敬,前辈恕过。」刷地合起扇子,双手握扇,对白少情作了一揖。

白少情哼了一声,等他说下去。

司马繁道:「关于蝙蝠的事司马繁多方打探,总算知道他的来历。」

白少情假做思索状,「这个来历,一定很有趣。」

「很有趣。」司马繁道:「这位蝙蝠公子,竟然就是武林世家之后,白家的三公子,白少情。」

「白少情。」白少情古怪地笑了笑。

「前辈也没有想到吧?」

白少情确实没有想到。

他没有想到,司马繁和向冷红狼狈为奸;可向冷红知道数年的事,司马繁竟到今天才知道。

到底是向冷红欺骗了司马繁,还是司马繁正在欺骗万里红?

「真是武林奇闻。」白少情冷冷道:「武林世家之后,竟自甘堕落。」

他语带双关,司马繁毫无愧色,点头,沉声叹道:「不错,明明出身名门,居然做出这等辱没祖宗的事来。」

这两人心中都明白,四大家族的祖宗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正义何来。

司马繁骂了两声,又忽然微笑起来,「不过,那白家三公子的样貌,却真是少有的标致。」

白少情被他诡异的笑容捣得心里一紧,不由问:「那白少情目前行踪何在?」

「日前探子回报,白少情在白家山庄出现。」

白少情皱眉道:「白家山庄,听说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白少情也许是回去拜祭父亲兄长,不料却被我派去的人撞个正著。」

「抓来了?」

司马繁点头道:「不错。」

白少情立知不妥。果然,司马繁道:「蝙蝠已被我带来了,请前辈指点错合功。」双掌伸出,轻击一下,发出清脆的掌声。

白少情又笑起来。

边笑,边暗暗叫苦:此刻去哪里找《错合功》?

两个彪悍大汉提了一个半昏的年轻男子进来。那男子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大半,将脸遮个严实,似乎在路途中受了不少折磨,连气息也甚为虚弱。

白少情正想这人的身形好熟,猛然想起一个人,眼睛蓦地掠过厉光。

司马繁笑吟吟把男子垂下的脸挑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前辈请看。」

白少情仔细看去,不出所料,果然是见过一面的徐梦回。

上次藏身屋顶,并没有仔细瞧清楚他的模样,只依稀记住身形。现在近看,才发现徐梦回虽然肤色稍黄,眉目也粗浓,但面容却有种说不出的精致,怪不得徐和青恋恋不忘。

「蝙蝠在此,请前辈施展神功。」

「这就是蝙蝠?」

「应该是。」

「应该?」

司马繁笑道:「就算错认了,也不过练练功而已,于前辈无损。」

白少情瞅着徐梦回半晌,心思急转,末了,才冷笑道:「此人并非蝙蝠。」

「哦?」司马繁问:「前辈如何知道?」他这么说的时候,身形似乎根本没动,却已经离白少情近了至少两步。

白少情忽然一震,看司马繁一眼,轻声问:「司马小姐有喜了?」

司马繁赞道:「前辈真厉害。」

白少情叹气,「徐和青已经死了?」

「妹夫的急病,前辈今天是亲自去诊过的。」司马繁摇着扇子慢慢道:「我挺器重和青的,可惜他身子不行。不过,幸亏小妹肚中留了骨血,徐家不至于断后。」

徐和青一死,徐梦回当然也失去价值。

白少情静静看着司马繁,忽然笑起来,「司马公子,你倒会耍把戏。」

「比不上你。」

「何时发现的?」

「到这宅子后的第三天。」司马繁欣然道:「风情这物,可不是一张面具挡得了的。况且,向副教主还暗地瞅了几眼。他是亲眼见过你的人,自然不会认不出你。」他一边说,一边收了扇子,向前一放,似乎要将扇子递到白少情手里。

白少情早全身凝气,见他动时,却发现后路已经被隐隐封死,朝任何一个方向躲,都只会牵动司马繁更大的杀气。

无可奈何,只能迎。

白少情迎的,不过是把纸扇。但这纸扇,却忽然变得比刀更可怕。司马繁的身形移的不快,悠然自在,就如在院子里散步;可他只移了一步,已经到了白少情跟前,诡异的笑容仿佛瞬间从司马繁的嘴角,传到白少情的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