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通

软滑的舌尖轻轻卷过残留的酒液, 宛若灵蛇悄然滑过。

罗纨之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昀。

谢昀掀开眼睫,笑眼微弯, 沾了水光的唇瓣好似分外柔软。

让人望之欲欺。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罗纨之就察觉心里泛起酥酥麻麻的异样。

都说美色惑人, 其言不假。

她哪怕清醒理智时候对上谢三郎这张脸, 都难以做到心如止水,也不怪她酒后会那么肆意妄为!

脑袋里正胡思乱想, 她冷不丁想起那天夜里的一些小细节, 确实是她先缠着谢三郎要亲要咬, 俨然把他当做了一块喷香的糕点,细细品尝。

谢三郎许是被她咬得难受了,将她压在榻上不让乱动,她还不肯罢休,胡言乱语嚷着不会让他吃亏, 他也可以尝……

“如此尝过, 便不算浪费了。”谢三郎掏出帕子,把她的指头擦净, 抬头望她。

三郎突然冒出来的话与她心底所想,竟然离奇得相似,弄得罗纨之险些要以为谢三郎真能窥探到她心底所想。

罗纨之的红眼圈在忽而变得绯红的脸色映衬下不再明显,而那湿漉漉的睫毛轻颤,还在极力掩饰眸中的慌乱。

“在想什么,脸这样红?”谢三郎似是不解, 可是眼睛分明含着笑意。

罗纨之又羞既怕, 羞是因为他这一举动居然让她想入非非,怕是自己竟然被他影响至此。

还是说谢三郎连在“勾引”人的方面上也是无师自通、出类拔萃?

他那张言笑自如、等着看她落荒而逃的脸, 实在太可恶了!

罗纨之像是被扎到了,浑身不自在,她努力稳住心神,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直直望着他,微侧过脸,让细白的脖颈显露出优美的弧线。

“可我颈上也沾上了呢。”

她嗓音轻而婉柔,像是一片带着潮意的春风,不请自来。

酒液从高处浇上她的指头,四溅的水珠落上了她的颈侧,留下湿。润的痕迹,此刻迎着光,微微发亮,犹如挂在那白玉上的露珠。

谢昀的笑意消退,本就漆黑的眼眸宛若蒙上了一层雾气,犹如大雾封锁的深潭,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他从幽暗的地方窥视着,蠢蠢欲动。

罗纨之心口一跳,约莫觉得差不多,起身想离开,谢昀伸手把她拉住,让她刚抬起的臀又坐回原处。

他右手扯下左边的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伸到她颈侧沿着水迹轻刮带抹。

略有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肌肤,让她不由回忆起被他埋颈深吻时全身战栗的感觉。

好似有无数根细长的丝线,随着他的碾转吮吻,时不时牵扯着她的四肢,不规律的轻颤。

罗纨之忍不住收起双肩,往后躲去,但是谢昀已经手指挪走,转而抵在她唇瓣上轻压。

“你也尝尝吧。”

罗纨之一惊,对面谢三郎似笑非笑看她的反应。

他越表现出淡定,罗纨之更不想自乱阵脚,她依言伸出舌尖把被蹭上来的酒舔进嘴里。

这酒闻起来香,尝起来味道也不错。

她很快就把那丁点酒味品完,抬头见到谢三郎正盯住她的唇瓣,若有所思。

罗纨之抿住了唇,心乱不已。

谢昀是下午去见得老夫人。

老夫人问起芩娘子的事,想知道谢昀的心思。

许多次她都想过要给他再添几个婢女。

哪个郎君长这么大,身边还没有几个知冷暖的?

她也是过来人,知道男子没有几个是真正不喜爱女色的,若是不喜,那多半有病!

身为谢家的宗子,不但担负着强族兴旺的重担,还应该及时开枝散叶,培养下一代,继续维持家族兴旺。

谢昀对芩娘子面上并无明显的憎恶,只淡然道:“祖母打算如何处置?”

他这么说,便是不想要芩玲儿,一如他从前的多次拒绝。

老夫人皱眉道:“你是郎君,当做大事,后宅小事哪需要你来过问,你莫不是因为那罗娘子才这样兴师动众?”

虽然老夫人心中已经猜测出,这件事和芩娘子必然些许有关联,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又盼望着谢三郎能够心软放她一马,或者收为己用,那最好不过。

“祖母不是常说,家宅不宁也与主君关系很大,我既做了谢家的宗子,家事亦不可能不管。”谢昀道:“若无杀一儆百的决心,这样的事日后也会层出不穷,难道孙儿是那般来者不拒的人,要尽数全收?”

老夫人出言犀利道:“你倒不是尽数全收,你就是看上了个不能服众的!”

倘若他喜欢的是一位高贵的士族女郎,那自然无人刚置喙,可偏偏他用心护着的那位微不足道,这才让人纷纷起了心思!

“镇不镇得住外人,那是既明的事情,不是她的事情。”

谢昀起身朝老夫人行礼,神色自若,偏又语气寒凉:“祖母若不忍心,既明可以代劳。”

像敲打他手下部曲那样代劳?

芩玲儿可没有那么硬的身骨!

老夫人胸口憋着郁气,放下杯子,下定决心道:“还是我来处置吧!”

老夫人回来后芩娘子的日子也未见的转好,她从一开始的镇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夜不安。

狭小的屋子都被她来回转了上千次。

终于等到老夫人召见,她已经憔悴不已。

一看见熟悉的院子,芩娘子忍不住委屈落泪,芩嬷嬷在门口迎她时也心疼得眼圈红了 ,把她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低声念道:“乖乖儿,一会到老夫人面前,可千万要说自己毫不知情……翠羽那个贱蹄子不是时常到你屋中吗?咱们……”

芩嬷嬷边说,芩娘子边点头。

两人脚步不紧不慢走进屋,老夫人两**叉,珈趺静坐,檀香袅袅而升,显得十分宁静。

“老夫人,玲儿来了。”芩嬷嬷哽咽道:“看看这孩子消瘦的,幸好老夫人回来得快,再关几日,指不定都再难见到老夫人了。”

芩娘子呜咽一声,扑到老夫人膝前,先发制人,“老夫人,玲儿真的是被冤枉的,她们说的那些事我一概不知,定然是有人妒忌我受老夫人宠爱,以此构陷于我!”

老夫人睁开紧闭的双眼,看着膝前泪流满脸小女郎,缓缓问:“你不知情?”

芩娘子察觉出老夫人语气的微妙,但她只能听芩嬷嬷的话,一口咬定,“玲儿不知情。”

老夫人叹了口气。

从小放在身边教养的孩子,到底是让她惯坏了,如此大事也学会隐瞒她。

若芩玲儿知错,诚实向她坦白,兴许她还会念着往日的情分。

她失望地看着她:“你可想好了,给人下毒如此恶劣之事,还是在扶光院,即便三郎不追究,我也是要追究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