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拿你没办法
龙思辰不理解仇文为什么那么在乎关敬英, 在他看来，仇文和关敬英之间似乎也只有仇冰河这一层关系。
“他长得很像冰河哦。”仇文理所当然道，“而且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关敬英出任务的那一年仇文注意到了这孩子, 之后他就专门盯着关敬英的陆行车偷了。
“他长得健康，脑子里想的东西也很健康。”仇文掰着手指头数, “最重要的是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他正适合做我的孩子！”
“28岁的成年人是没法做别人家孩子的。”龙思辰总觉得仇文忽略了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 “28岁, 尤其是关队这样的28岁成年个体, 他们不需要再多出一个父亲或者母亲对他们进行无微不至的照顾了。”
将责任承担在自己身上的人肯定不会是内心脆弱需要保护的, 哪怕此时关敬英的父母都活过来，关敬英也不会心安理得地退居幕后。
龙思辰给仇文解释了一通，看着仇文懵懂的目光，他知道仇文没能理解：“是这样的仇爷爷，如果说关少校还是个未加入外派部的学生，那么他大概率能够接受您对他的保护。”
“为什么？”仇文依旧不能理解。
“因为学生时期他的信仰也许纯粹, 但不怎么踏实。”龙思辰能够理解关敬英，“而在加入外派小队，接触现在这复杂且并不完全光明的锤炼之后他依旧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这个人是纯粹的，而这种千锤百炼之后的纯粹很难很难被改变。”
龙思辰见过了太多原本纯粹最后却被环境污染的同事，他的伯伯曾经也是个以祖爷爷为骄傲的纯粹的学者。
但是大家都会变的, 他的伯伯现在依旧会把祖爷爷挂在嘴边——在酒桌上。
喝得微醺的龙唯一手搂着基地里大有名气的歌手，一边灌酒一边感慨祖爷爷的那个年代。
嘴里说着过去的精神与奉献, 手上却一刻不停地揩油。
龙唯被欲望吞噬了, 或者说被欲望吞噬往往才是常态。
这些被欲望吞噬的人并不可怕，这是人性, 龙思辰只是觉得他们恶心。
见识过了一切繁华却依旧固守本心的人才可怕，他们心中的某些信念战胜了最根本的欲望，他们几乎无法被改变。
仇文听着龙思辰的分析，越听越愁：“那我的好孩子怎么办？”他不想关敬英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仇爷爷，您应该尊重关少校的选择。”龙思辰诚恳道，“他肯定已经预设过了自己的结局。”
“我不要！”仇文当即拒绝，他绝不允许关敬英变成死孩子。
龙思辰揉了揉脑壳：“如果您只是想要养孩子的话，可以去找其他小孩养，现在没爹没妈的人类还挺多的。”仇文既然有成功养大仇冰河的经验，想必他要养个新孩子也没那么麻烦。
仇文沉默了。
龙思辰又安慰：“在人类这边要不到的话您也可以在陆地上多等等，说不定能捡到一个新的。”
仇文抿唇：“我就要关敬英。”
其他孩子还要重新养大，关敬英不需要养。而且他已经有仇冰河这个女儿了，他短时间内不需要重新养个小孩。
关敬英是个现成的，摆在那儿等着他去领回来的好孩子。
“可是关敬英能照顾好自己啊。”龙思辰觉得脑壳疼，“一个会自己吃饭上厕所的成年人，您为什么会觉得他需要被人照顾，为什么觉得他是个孩子呢？”
这个仇文答得上来：“因为他年纪很小！”
“这世界上的人年纪都比您小。”
仇文愣住了，仇文看了看龙思辰，随后他自己思考了一会儿。
没思考出个所以然，他只知道自己的最初的目的：“我就是要关敬英。”
龙思辰：……
他感觉自己像个面对老年人的柜台工作者。
仇文压根不能理解他的逻辑，仇文只是一直在表达自己的诉求。
龙思辰本来还受着伤，他只能压着脾气继续询问：“您认真思考一下，重点是‘为什么’！”
仇文又说：“因为关敬英是个好孩子。”
龙思辰感觉仇文又把话题绕回去了：“好在哪儿？”
“好孩子就是好孩子。长得好，养得好，性格又好。”
“这个世界上长得好，养得好，性格又好的人有很多。”
“有很多？具体都有谁？”
龙思辰想要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但是他脑袋上还戴着头盔：“这不是重点。”
“为什么不是？”仇文眉头皱起来了，“我发现你说话没有逻辑还抓不住重点诶。”
到底是谁没有逻辑还抓不住重点啊！！！
龙思辰不断深呼吸。
仇文是大前辈！仇文是烈士！仇文算是他祖爷爷！不能对仇文生气……不能对仇文发火……现在他的命还在仇文手上……
“你生病了吗？你脸都红了。”仇文问他。
龙思辰扯了扯嘴角，他没有回答仇文对他身体的关切：“我换个问法，关少校的‘好’让您想起了谁？”
想起了谁？
仇文感觉那一瞬间自己脑子里闪过了好多张脸。
那些曾经养过他的人类……某个白发苍苍叫他“孩子”的老教授，话说原来他以前也被人叫孩子啊。还有叫他学长的那人，甚至是讨厌他的龙光礼。
关敬英和这些人真的很像很像，而这些人仇文一个都留不住。
当这一个个面孔从仇文脑海中闪过之后，只有关敬英的脸还是清晰的。
关敬英看向他时总是克制又欣喜，仇文感觉得到关敬英很喜欢自己。
关敬英真的和他们很像，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仇文知道自己送给关敬英的那朵小红花被关敬英藏在了胸章后头。
关敬英自己可能不知道，每次仇文想伸手去摸摸关敬英时，关敬英除了下意识地抗拒以外还有期待。
关敬英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那些人与仇文的共鸣是“理想”，而关敬英与仇文的共鸣却是更“小”的某种东西。
或是仇冰河，或是童年的依恋。
反正不会是什么“为了人类未来”这种理想，仇文都已经不是人类了。
所以：“没谁，关敬英就是关敬英。”
龙思辰不知道仇文脑子里的想法转了多少弯，他只觉得仇文所谓的回答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仇文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他觉得龙思辰有问题：“好孩子，表达能力不太好就不要为难自己了。”他心疼地搂住龙思辰，伸手拍了拍龙思辰的头盔。
龙思辰麻了。
仇文又说：“你和你祖爷爷一样都是小笨蛋诶。”
龙思辰：“……您当着我祖爷爷的面说过他是小笨蛋？”
“当然！他当时害羞得脸都红了。”仇文那时候天天听龙光礼念叨什么两个人过去的较劲和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