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页)

因为霍檀自己,也已经病入膏肓。

他可能完全不知道,在长乐别苑发生了什么。

崔云昭深吸口气,顺着这个猜测,继续思索下去。

可霍檀为何会生病呢?

他那么年轻,那么强壮,谁生病,崔云昭都不会相信是他生病。

霍檀不能死,或者说,大楚的开国皇帝不能死,因为一旦霍檀崩逝,整个大楚,就会再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崔云昭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紧紧攥着的手。

昨日夜晚,霍檀还刚握住她的手,温柔地陪伴她入睡。

这个梦境,确实是崔云昭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无论真假,无论她分析的是对是错,也无论究竟是谁生了重病,总归在建元四年的冬日年关,凌霄宫一定发生了大事。

以至于霍檀鞭长莫及,不知崔云昭在长乐别苑遇害。

思及此,崔云昭心里的第二个问题也有了答案。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新的问题。

究竟是谁重病了。

霍檀当时是否有性命之忧?

崔云昭安静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掀开了帐幔。

一线光阴划破黑暗,照进幽暗的拔步床中。

光线裹挟着尘埃,在空中起舞,在崔云昭的手背上雕刻岁月痕迹。

前世今生,命运轮转,可光阴却永恒。

崔云昭看着外面熹微晨光,长长舒了口气。

无论当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却什么都还未发生。

只要还没发生,一切便大有可为。

崔云昭醒来后思索了很久,等到终于把这些前后都斟酌清晰之后,才唤了梨青伺候她洗漱。

因为身上出了冷汗,崔云昭还让梨青给她找了一身中衣。

梨青有些惊讶:“娘子,夜里可是觉得太热?”

崔云昭好了摇头,只说昨夜里睡得不太踏实,便问:“姑爷呢?”

梨青就道:“九爷去营中,说中午回来接小姐去殷舅爷府上。”

崔云昭便说知道了。

她今日没什么胃口,只简单吃了几口粥食就放下了。

大抵是因为那个梦境,崔云昭心里总是反覆思量,她索性也不做其他,只把梦里的一切都仔细记录下来。

上次一做梦时,崔云昭并未往心里去,她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

可这两个梦结合起来,崔云昭便也重视起来。

等到她把今日的梦境记录下来,才看到边上白小川的药方。

当时王虎子把药方抄回来后,崔云昭便让桃绯去问了问药方是治疗什么病症的,桃绯回来也仔细同崔云昭讲了。

白小川的药方,一是用来阵痛,二是用来消除淤堵,三则是为了安神。

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阵痛。

量最重,看起来用的时间也很久。

因为里面有几种镇痛类的草药并不常见,给桃绯看药方的大夫经验丰富,倒是说:“若是他其他常用的镇痛药都无用处,确实会找一些偏门的,这副药方看起来便是如此。”

崔云昭当时事情繁杂,没有多想,现在结合霍檀说的事情来看,或许白小川在泉水村被烧伤的伤口,可能至今没有痊愈。

这副药方,应该就是他自己吃的。

崔云昭正思索着,外面传来霍檀的嗓音:“娘子,我回来了。”

崔云昭拿着药方的手一抖,旋即,那张轻飘飘的纸笺便落到了地上。

崔云昭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竟然还会有慌张的一天。

不过想到昨夜的梦境,她会有这种反应,倒也在情理之中。

崔云昭收拾好书房里的一切,才转身踏出书房,抬眸就看到霍檀正在擦脸。

他忙了一上午,身上也有尘土,这会儿正在仔细擦洗。

“一会儿我换一身衣裳,娘子以为我是穿军服好,还是穿公服?”

武官的公服都是窄袖,形制比文官官服要更利落,霍檀现在是军使,虽未有正式的朝廷武官官位,但在博陵,他却是正经的从七品百户。

崔云昭站在门边,看霍檀那宽厚有力的后背,无论怎么样,都无法同梦里那些话语联系起来。

但愿,梦里病入膏肓之人不是他。

这并非因为崔云昭的私心,而是因霍檀新建大楚,举国上下改革一新,在十年后的今日,大楚给了中原百姓一个最好最和平的未来。

如果霍檀忽然崩逝,中原会重新沦入战火。

到时候,只怕比现在还要糟糕。

崔云昭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她上前两步,看着霍檀认真道:“郎君就穿军服便是。”

霍檀真的很适合穿军服。

军服干练,贴身,把他的猿背蜂腰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劲瘦有力的腰身,修长笔直的长腿,更是让人见之不忘。

霍檀便道:“好,都听娘子的。”

他显见很重视这一次的拜见,不仅换了一身新的青竹色窄袖军服,还穿了一双新的鹿皮靴。

腰上也换了玉带,往阳光中一站,端是威风凛凛,玉树临风。

霍檀还要自己重新梳一下头发。

崔云昭便上了前来,按了一下霍檀的手。

她从霍檀手里取过檀木梳,慢慢给霍檀梳着乌黑的长发。

霍檀的头发很浓密,他平日里也爱干净,长发便柔顺乌黑,同他的性子倒是迥然不同。

崔云昭慢慢给霍檀梳着长发,霍檀透过妆镜,看着崔云昭低垂着的侧颜。

镜中光影模糊,却把崔云昭的美更添三分。

霍檀忽然开口:“娘子可是有心事?”

崔云昭愣了一下,手中不停,依旧在慢条斯理给霍檀梳发。

镜中的她眉眼明丽,温婉优雅。

霍檀深深看着她的镜中剪影,忽然开口:“无论舅父舅母因何事而来,娘子都勿要太过介怀。”

看来,霍檀是误会了。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却淡淡笑了一下。

她这样一笑,眉目都舒展开来,更是衬得满面芙蓉,绮丽多情。

“我只是许久不见舅父舅母,不知要说些什么。”

霍檀便道:“都是自家亲人,真心相处便是。”

霍檀总是这般。

他极为重视家人,对待家人非常用心,他在外无论多么敏锐机警,在家中却总是很放松。

这种自在,很令人羡慕,崔云昭也在慢慢学习。

崔云昭用发带给霍檀束好长发,给他工工整整束好发髻,然后便笑着说:“我知道了,郎君不用担心。”

霍檀反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才起身,笑着握住了崔云昭的手:“走吧。”

殷氏在博陵的私宅位于探花巷,当年崔云昭的母亲要嫁来博陵时,殷氏就在此处置办了宅院。

就为以后过来看望她时方便一些。

不过造化弄人,崔云昭母亲早早过世,崔云昭的祖父祖母也早就亡故,两家的走动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