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页)

满崽吓了一跳,小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

“我是不是说过不许来河边玩?”谢见君阴恻恻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身子缩成一小团,像只做错事儿的小猫,一身炸毛都抚顺了下去,乍凉的河水顺着衣裤脚“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没一会儿晕开一个小水洼。

谢见君将身上的夹袄脱下来,把大半身都湿透的满崽包裹起来,抱在怀里。

知道自己没听阿兄的话,小满崽附在他的肩头上,大气不敢出。

“现下知道乖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谢见君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儿,落下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转而对着还在河中央的几个半大孩子吆喝道,“在河边玩玩可以,河里太危险了,别踩到冰面上去,赶紧回来吧。”

说罢,他一手托抱着老实不敢扑腾的满崽,一手牵着小山往家里走。

殊不知大虎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切,傻子才不玩呢。”

*

云胡这会儿忙着给案几打磨呢,只听着院门“吱呦”一声响,谢见君抱着满崽进门来,原本身上出门前穿的夹袄严严实实地裹在小家伙身上,他心里暗道不好,可别是满崽跑去滑冰掉河里了。

果不然....

“云胡,麻烦你去烧锅热水来,等会儿倒浴桶里...”,谢见君抱着满崽,直直地进了屋子,担心他被河水冰了身子骨,不大点的年纪若是冻出点好歹来,以后可有得罪受了。

云胡刚巧烧开了一锅水,想着稍稍放凉些,等着满崽或者谢见君回来,、正当合适喝,闻声,便将热水用小木勺从锅中舀出来,依着谢见君的嘱咐,悉数倒进了浴桶里。

白茫茫的雾气蒸腾而起,谢见君把脱得光溜打颤的小满崽丢进浴桶中,“好好泡一会儿,祛祛身体里的寒气。”

满崽拽着云胡的衣裳,躲在他身后,一双水汪汪的星眸里氤氲着水汽,叫人看了都心生怜惜,不忍再训斥他。

“怎、怎么了?”云胡正身,将满崽护了护,对上谢见君略带嗔怪的眼神,软声问道。

“让他自己说,今个儿去哪儿?”谢见君不吃满崽可怜巴巴这套,语气虽是温柔,但不免有些严厉。

“阿兄,我错了,我不该跟小山去河边,也不该去冰面上,还...还掉进河里了。”满崽半个脑袋闷在水里,咕噜咕噜吐出两个小气泡,怕自己要挨训,他又往云胡身边凑了凑,几乎要隐住自己的存在。

云胡见谢见君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也跟着发起怵来,又担心谢见君发作于满崽,他壮着胆子上前扯扯他的衣袖,怯生生替小家伙求情道,“别、别生气了、满崽、满崽他知道错了、是、是我没看顾好他、你、你别生气。”

谢见君绷着脸不说话,心里却早消了气,他拍拍云胡的手背,安抚他道,“不怪你,是这小崽子太调皮,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话了,又看向浴桶中的满崽,拎了拎他的小耳朵,声音略带威胁之意,“若是让我再抓着你去踩冰面,可就没这么轻易饶过你了。”

本以为自己要挨训,不成想只挨了两句念叨,满崽松了一口气,连连道,“不去了不去了!”

一听着谢见君的语调有些缓和,云胡紧绷的肩头都跟着放松下来,他拍拍自己胸口,暗道了两声,“还好、还好”。

晚些,

玩了一下午又因着落水之惊,满崽早早地就歇下了。

云胡剪去烧得垂长的烛芯,原本昏暗的屋中渐亮了几分。

“忙了一天了,你也早些睡吧。”谢见君将刚默完的纸往旁边一搭,等着晾干的功夫,同陀螺似的不停歇的云胡,轻声说道。

“不、不累”云胡摇摇头,手执着墨锭,在乌黑的砚台上打着圈地磨墨。这是自谢见君读书以来,二人形成的默契。

谢见君没得再劝,只加快了手里练字的动作,想着再默完这一页书,便收整起来,一道儿早歇下。如今他诵背得愈发顺利,字也练得更规整,许褚今日还夸赞他进步之大,乃可塑之才。

空寂的夜里乍然响起重重的叩门声,伴随着福水村里长谢礼急切的吆喝,“见君!见君!歇下了吗?”

云胡下意识捂住满崽的耳朵,怕他被这动静惊醒,见满崽只是哼唧一声,没有要醒的意思,他才安下心来,扭头看向谢见君。

二人眸光短暂一碰,察觉到云胡的不安,谢见君披上外衫,“莫怕,我出去瞧瞧去。”

他点起一盏烛灯,提着出了屋门。

“见君!”院子外谢礼的吆喝声未停。

“来了,来了。”谢见君快走几步,拉开院子里的门闩,“礼叔,出什么事儿了,您快些进屋里来。”

“见君,我不进去了,礼叔问你件事儿,下午,你在河边,可见着老李家的虎子了?”

谢见君怔了怔,想起下午他将满崽和小山从河边带回来了,虎子的确也在,他点点头,“是见过,约摸着申时刚过半,就在咱们村里的河边上。”

“哎呦,坏事了。”谢礼猛一拍大腿,“那虎子到这会儿还没回家呢,老李家两口子都快找疯了。”

谢见君心里咯噔一声,别是、别是掉河里了吧?他没敢说出来,只将外衫系好,回屋里同云胡知会了一声,出来时,他点起灯笼,“礼叔,咱们到河边瞧瞧去。”

俩人紧赶慢赶地到了河边,这会儿河岸边已经围了好些人,连福生也在。

见他俩过来,福生迎上前来,“礼叔,河中有个大冰窟窿,听小石头说,他走之前,还没有这冰窟窿呢。”

“那大虎呢?小石头不是跟大虎在一起吗?”谢见君忙问道。

“嗐,小石头说,下午那会儿,他们见满崽掉进河里之后,就不敢再河边玩了,加之被你抓了现行,怕告到爹娘那里去,几个孩子就走了,但唯独大虎没走,死犟着非要在河面上滑冰。”福生将自己听来的话转述给谢见君和谢礼。

大虎娘伏在岸边,哭得几至晕厥,“我的儿呀!我的儿呀!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给娘捎句话啊!”

小石头被他爹照着身后狠踹了两脚,也扯的嗓子哭得歇斯底里,一时间河边乱作一团。

“都别哭了,像什么话!孩子还没找着,就在这哭丧作甚?”谢礼蹙着眉头呵斥道。

这河其实算不得深,即便是河中央也不过刚刚没过一成年汉子的胸膛,但对孩子不一样,像虎子这么大年纪的娃娃,若是掉进河里了,赶上那不会凫水的,铁定活不下来。

可即便是会凫水,现下是什么时节?那河水冰得刺骨,很难说虎子要真的掉进去了,还能留口气。

谢礼自是也考虑到这点了,他思忖片刻,向着来河边看热闹的村里人高声道,“有没有年轻人,愿意下河里帮着找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