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3页)

云胡腼腆地抿了抿嘴,他们能在村里卖豆腐,还是得亏了福生娘和赵家婶子帮着宣传的,头着刚开始生意不好,也是赵家婶子常来捧场,这情分,自己也都记在心里,故而将鸭子卖给她时,价钱也比寻常外面的要低上一些。

卖完带不走的东西,他又张罗着那些个能带走的。

谢见君十月要去上府学,之前浆洗得发白,又打了补丁的衣裳定然是不能再穿了,他挑拣了几件还稍稍能对付的布端留给自己,旁的就都送给了村里人,只待去了府城,再给谢见君做上几身新长衫,别让他被府学的同窗笑话。

家里面能用的锅碗瓢盆,他也都收拾进箱笼里,府城东西贵,不能什么东西都置办新的,钱还是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谢见君得了闲空,帮着他一道儿拾掇,这一收拾不要紧,还真给翻出来不少东西,光是这几年零零散散给满崽买的小玩意,就找了满满一箱子。

他每每出门,即便只是去邻村卖豆腐,看见旁的孩子们手里把玩着什么新鲜的玩意,定然会想着法给满崽也带一个,日积月累,没想到,竟然买了这么多。

云胡从中捡了几件,都是小崽子玩几日就不稀罕的拨浪鼓,娃娃哨,陶响球,他仔细收好,现下想走前给福生送去,他和珍珠成亲后便被福生娘催着要孩子,正巧将来能用得上。

末了拾掇自己的东西时,才发现谢见君其实买给他的更多,小到平日里扎头发的发带,摸脸的香膏,大到一件件外衫棉衣,样样他都舍不得丢,塞了好几个箱笼,要不是顾念着牛拉不动这么多行李,他怕是要把整个家都带上。

这一番收整,又是两日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要离开的日子。

牛车上满满当当地码满了行李,三人将院门锁好,望着空荡荡的院子,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没事,这家里我们会帮忙照看着,你们以后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福生来给他们送行。

“麻烦福生哥了。”,谢见君拱手谢道,他在这间屋子生活了三年,乍一走还有些眷恋,风一吹,连鼻尖都泛起了酸意。

小山和满崽抱作一团,泪眼汪汪地给彼此道歉。小山还把当初“割袍断义”扯掉的那半截袖子还给了满崽,惹得来送行的人纷纷哭笑不得。

天将将大亮。

拜别了来送行的人,谢见君带着云胡和满崽踏上了去府城的路。

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整日,天黑时才摸到府城。

城门口有老兵检查入城的路引和文书,头回见着这般不苟言笑的兵吏,云胡和满崽都有些害怕,躲在谢见君身后,眼眸都不敢四处瞟。

“别怕,没事。”,谢见君安抚了他二人两句,将包袱里一早准备好的文书都递给兵吏。

兵吏草草地翻看了两眼,便将三人放行。

“阿兄,府城的大门可真高啊,我仰着脑袋都看不到顶呢!”,过了城门后,满崽才敢开口说话,转头又被这府城里的繁华景象吸引了去。

宽敞的青石街上,屋宇鳞次栉比,满街灯火,人声鼎沸。

他同云胡似是刚从乡里出来,初见世面的两个小土包,见着什么新奇的东西,都“哇”得惊叹一声,一直到拐进一处小巷,二人才消停下来,只觉得下巴处张得都要脱臼了。

谢见君将牛车停在一处屋外,下车轻叩了叩门。

这是他和卢笙宋然当初来府试时住过的地方,退房时,老太太曾说,若是他们来府城,可以到她这儿先落落脚,没有考试时,她这房间,单日便只收三十文。

敲了两声,门内便传来老妇人沙哑的应答声。

云胡霎时就屏住呼吸,扯着满崽,两人都黙了声。

老妇人推开门,见来者是谢见君,满是皱褶的脸颊上见了笑意。

“奶奶,晚生来叨扰您了。”,谢见君将满崽和云胡带到跟前来,让他们俩也跟着唤了一声。

“进来吧,正巧我这儿还有空房间,天色已晚,你们自行烧水洗漱便是。”,老妇人将他三人引进门后,带着往南边一间小屋走去。

因着先前住过一次,灶房柴房的位置,谢见君都门儿清,故而也没有继续麻烦老妇人。

他们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乏累,草草擦洗了下身上,垫了两口饼子,就歇下了。

第二日,谢见君早早出门去赁居看屋子。

离着府学近些的屋子都贵得很,听赁居报了价钱后,他就打消了住在府学旁边的念头,但他带着云胡,还有满崽一孩子,也住不得太偏僻破旧的地方。

赁居一听他们还要做卖豆腐的营生,当即就将谢见君带去了一条算不得很繁华的街道上。

“小后生,我瞧你也是实在人,我也不同耍那些个花招,你瞧瞧这地儿,前面是铺面,地方虽不算大,但你们卖豆腐定然是绰绰有余,你再看看这后面...”。他因着谢见君穿过铺面,进了后院。

后院很是宽敞,青砖白墙搭起来三处屋子,正南面是睡觉的地方,东西两处卧房,中间是待客的堂屋,灶房和柴房各立于两侧,方方正正的很是好住。

但让谢见君更满意的是,后院里也有一处老石磨,这样他们平日里磨豆腐就省劲儿多了。他进卧房里打量了两眼,屋子还算是干净,东西也比较齐整全乎,要住进来,也不须得置办许多东西,可这给他们省下不少银钱。

他当即就同赁居的牙商定下了这间屋子,租金一年十五两银子,虽觉得有些肉疼,但好歹还能承受得了。谢见君合计着先住上一年,只待明年考完乡试再做打算。

交了银钱,拿到了房屋的钥匙后,三人便赶着牛车搬了进来,忙忙活活地收拾了一整日,到晚些临睡前,院子里还是一片乱糟糟的,东西堆放得到处都是,只把两间卧房拾掇出勉强能睡觉的模样。

入夜,

满崽抱着自己小枕头站在东屋门口,仰面瞧着抱臂堵在卧房门口,像座门神似的的谢见君,

"所以阿兄是要跟云胡生弟弟,才把我赶出来的吗?"

云胡脸颊霎时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