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第3/3页)
谢见君抿嘴笑,也不去跟他争抢。这言传身教是为人父母之责,被浇灌长大的小树苗是何模样,全然来自于父母映射的这面镜子,幸而大福这颗小树苗,一路茁壮成长,不仅不长歪,有朝一日还会长成能够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大参天大树福还在为成功接到爹爹的果核而沾沾自喜,想起今日前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他将袍袖一撸,露出腕间的袖箭,“阿爹,爹爹,这是常将军送我的!”他说着,还拨弄了两下袖箭顶端蝴蝶片,隐隐能瞧见架设其中的利箭。
昨个儿谢见君和云胡歇下得太早,没给他显摆这玩意儿的机会,今日便借着送荔枝过来的由头,跟俩人炫耀起来。
谢见君知道常知衍特地让府里人来接大福过去,就是为了送他这东西,故而瞧见了也不意外,倒是云胡骤然瞪大眼眸,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哪怕没见过袖箭,但知道常知衍送的玩意儿定然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心中警铃大作,“大福!”
大福被唤了个愣怔,抬眸见谢见君捂住云胡的嘴,“爹爹?”
“爹爹无事,只你自己看好这东西,切莫让弟弟拿了去,还有…”谢见君顿了顿,神色严肃道:“你若拿袖箭射伤无辜之人,阿爹不仅会没收,还会收拾你,听着了吗?”
大福清楚阿爹说的“收拾”绝不是面对着墙角罚会儿站这么简单,他用力地点头,竖起四根手指,保证自己绝对老老实实,不乱玩。
完事,他见谢见君神色无异,暗戳戳地凑上去问“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阿爹!过几日,我能不能带着桃木剑去公主府上找常将军?常将军说要教我学耍剑的招式呢!”
“恐怕你一时半会儿见不着常将军了。”谢见君揉了把好大儿毛茸茸的脑袋,“常将军自今日起便不在府上了。”崇文帝允常知衍一日时间,回家中探亲,今个儿怕是已经出城去了。
护送睿王回京的军队此刻在城郊五十里外扎营,非陛下亲召,不得入城。他作为一军主帅,自然不能再回城里,也不能随处乱溜达。
“那我去找常庭晚。”大福退而求其次,他就是想出去玩,甭管找谁。
“随你。”谢见君同他有过约定,但凡将夫子每日布置的功课写完,便不干涉他的行踪。毕竟大福如今这般年纪,还能无忧无虑地玩多久?没必要非得将他关在家中,折断他的羽翼,剥夺作为孩子的天性。
一朝心愿达成,大福心头那股子高兴劲儿,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满崽从屋外进来时,瞧着他满面喜色,抬手勾了下他的鼻尖,“能出去玩,这么乐呵?”
大福眉目微弯,笑起来时,眸瞳眯成一对小小的月牙,瞧着可爱极了,也难怪谁见都说喜欢这孩子。
“明日要不要同我去南巷,听说来了一个杂耍班子呢。”满崽半蹲下身子,故意逗他。
“不行哦。”大福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义正言辞地拒绝:“明日学堂开课,我还得去上学呢。”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季子彧说要给你和祈安买糖饼子呢,谁知你们俩都去不得,看来只能我代你去尝尝了。”满崽故作惋惜道。季子彧这家伙月初从衢州回来后便入仕翰林院了,明日正赶上朝廷休沐,他二人索性约着要去南巷凑热闹。
“明日你们早些回来哦,这城中最近都不太安宁,别在外逗留太久.....”云胡晓得满崽来这儿是想同自己和谢见君报备一声要出门的事情,遂顺着他的话,跟着嘱咐了一句。
“放心,最晚戌时,我保准回家。”满崽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侧目瞧着谢见君还不想动弹的慵懒模样,他朝大福招招手,“走了,咱给你爹爹和阿爹腾地儿。”
大福又想给满崽显摆自己的袖箭,嚷嚷着“小叔叔,等等我!”,便追着他出门去了。
喧闹了大半刻的屋里,重归于平静。
见谢见君的眸光一直追着俩人的背影,云胡打趣他道:“既是这般不放心,不妨明日你也跟着同去,正好看看那杂耍班子,若是有意思,赶明儿咱也去。”
谢见君听出了小夫郎话中的揶揄,红着脸连连摇头,“我去作甚?莫不是叫晏礼看我笑话?”
云胡轻啧一声,晓得这是踩到做阿兄之人的尾巴上了,笑着切了话头,“季家的那位嫡子也中了进士,听说是十五名呢。”
“季同甫?”谢见君蹙眉。他回京至今这两三日,只知道季子彧中了状元,对这次殿试的结果没怎么关注,故而云胡提起,他还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他神情复杂,一脸的高深莫测,“季东林往他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能考中进士也是意料之内。”
“这人真是奇怪,同是自个儿的孩子,偏他待子彧这般冷漠,不当回事儿,知道考中了状元,又想起来联络,三番五次地着人去敲门,大言不惭地说带子彧回乡祭祖,净顾着往自己脸上贴金。”
谢家和季家来往多年,云胡早从师念那里得知了不少季家内宅之事,这会儿说起来,他禁不住唏嘘,“还好子彧争气,又明事理,别说是随着回乡了,连府门都没让他爹进,那尚书府的管事儿数次碰了壁,叉着腰在门外大骂子彧不识好歹,被咱们满崽听着了,一脚给踹出二丈远,半晌没爬起来呢。”
“这小子如今知道上心了。”谢见君轻捻着小夫郎鬓角垂下的发丝,似笑非笑地调侃起来,那语气怎么听,怎么酸溜溜的。
云胡促狭地睨了他一眼,“状元郎踏马游街当日,香囊绢花可是一个都没接呢,还因着被某人放了鸽子,一路上都冷着脸,不知伤了多少哥儿姑娘们的心....依我看呀,这俩人就差捅破中间那层窗户纸了。”
“那也得季家正经备好三书六礼来提亲。”谢见君莫名端起做阿兄的架子来,他担心有朝一日在婚事上委屈了满崽,故而这旁人该受的礼节,季家给他弟弟只能多,不能少。
云胡见他这幅护短模样,几乎要忍不住笑,但转念一想,满崽若真是嫁人了,自己确实舍不得,想要接着逗他的心思,立时就被水浇灭了。
转日,
已过戌时,天色渐晚,信誓旦旦保证早些回家的人却仍不见影儿,谢见君有些着急,吩咐陆正明带几个府里家丁去南巷找找。
这个时辰,戏班子都散场了,就算是从南巷匍匐着爬回来,也该爬到了。
他耐不住,打算去季府一趟,不成想刚走到门口,便迎上赶来的季宴礼。
季宴礼神色紧张,因着来得匆匆,额前洇满了汗,顾不上寒暄,他张口就问,“见君,我家那混蛋弟弟来你这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