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抗争(第4/6页)

秦灿不理,继续说:“金番茄网今天的股价下跌,原因你看了吗?”

宁悦摇摇头,她没有刷手机时间。

“因为昨天金番茄网的创始人的离婚判决出来了。曹明洋的老婆,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女人,也没参与公司运营,分了将近一半的家产,还拿走了上市公司0.5%的股票。”

宁悦眼神一闪,看着秦灿不说话。秦灿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说:“曹明洋老婆的代理律师慕晓是我的好朋友,非常厉害。她对我说过,社会应该承认家庭主妇的社会价值。女人即使没有外出工作,她在家里也是创造价值的。”

说到最后,秦灿的表情严肃起来。看着宁悦,就差没直接说“你要离婚,我帮你找人”的话了。

宁悦听完,眼皮一沉,躲开了秦灿的目光:“我……我该去订餐了。”不等秦灿说话,就起身匆匆离开。

秦灿双眉紧拧,在他看来,当年如果母亲不是净身出户,也不至于有后来的麻烦,更不必面对社会的冷眼。在他看来,宁悦的问题,不是工作,而是经济基础,是她十几年婚姻所创造的价值应该获得回报和承认。然而,宁悦的拒绝,也是秦灿无法理解的。就如同他现在都不能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什么都不要就离开了那个家!

宁悦听说过曹家的事,在妈妈群里。所以,关于这件事背后的许多事,她也听说了。这是一场打了九年的离婚官司。曹明洋要守住自己的产业,他的妻子发誓这辈子不让曹明洋好过。两人打起来天崩地裂,曹明洋直接报警,这场景堪比宫斗。曹明洋手下跟着创业的人相继离职。然而,这都是夫妻的事。

宁悦印象深的,是这些轰轰烈烈事情里的那些孤立到几乎没人注意的事:曹明洋的二女儿得了抑郁症自杀了三次,现在被人看管起来。他们的大儿子,高中去了国外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采访的记者问他,他说:“跟我有关系吗?给我钱就好了。”而三儿子沉迷赌博,下落不明三年了。

宁悦当时就在群里问过:“他们就没想想孩子吗?”

有个妈妈的回复得到的支持最高:“孩子就是软肋,要想在离婚大战里获胜,就不能心软!”下面一片附和。

宁悦当时就看着在小床上安稳睡午觉的胡子渊,暗暗下定决心:“我不要离婚!如果必须离婚,我要先保护孩子,哪怕输掉自己!”

是的,无论胡成做了什么,她都不会轻易离婚。除非胡子渊对她说:妈妈,咱们走吧!我不喜欢你们在一起!

这些事宁悦不会和秦灿讲,但是如果秦灿听到了,也许会勾起一些往事:他曾经对他妈妈说:“妈妈,咱们走吧,我们不要和爸爸在一起。”或者,他不会记得这些话。但对他妈妈的眼泪一定有印象吧?

如果胡成真的立即知道宁悦以外包的方式留下来,那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不知道,没人告诉他。

田秋子没有吭声,陈总得了田秋子的提示,知道扳倒韩主任的可能跟韩主任挡了别人的财路,那人又跟销售中心的钱总有关系时,就对钱总起了提防。钱总自顾不暇,跟胡成平时联系的就不多,这个时候就更不会为了某一个分公司行政助理的去留单独见一下胡成!

胡成并不经常回家,别说宁悦上班了,就是宁悦不上班是怎样的,他也不太清楚。

所以,宁悦签了合同后,平平安安地过了一个月,就被秦灿利索地转正了。

“你说,秦主任这么着急,是不是?”内调接近尾声,秦灿开始忙活一些自己的事情。钟天明和潘洁他们也终于得了空闲,可以时不时聊会儿天。宁悦经常待在档案室里,几乎揽下了所有最基础的资料查阅的工作。这会儿作为最后的收尾,把所有报告涉及的细节和事实要再核实一遍。这是最琐碎,最枯燥,最容易出错的工作。宁悦主动揽下来并承诺deadline的时候,钟天明激动得差点抱住她!

潘洁摇摇头,瞪了一眼钟天明:“别瞎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嘴巴这么碎呢!”

钟天明急了,“我真不是瞎猜!”他神秘地看看四周,“我一朋友在慕晓那个律所里,说最近见秦灿找慕晓几次,会不会是为了宁悦的婚姻?”

潘洁顿了顿,负气似的一推桌上的书资料:“谁知道呢!有钱人的想法,咱们猜不到!”

“你说宁悦是有钱人啊?”钟天明露出不屑的表情,“她老公虽然公司不错,可是负债也高啊!我一投资公司的朋友说了,好多投资人一看他的资产表都吓跑了。不过……”钟天明有点犹豫,“我朋友也说了,这有点不正常。”

潘洁烦躁地问:“你怎么那么多朋友呢!东家长西家短的,你干脆当侦探去得了!”

“我还真有一哥们,是侦探!相当牛的!”钟天明兴奋起来,“那个著名狗仔都拍不到的东西,找我哥们想办法,就给整出来了!人特专业,就要钱不要名。到现在都没人知道。”

“没人知道,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人!”

“我这不是和他哥们儿吗!”钟天明挠头,“对了,他和宁悦居然是初中同学。”

潘洁忽然开始打量钟天明,“我怎么觉得你也很关心宁悦啊?这说来说去,怎么都绕着她讲?”潘洁忽然扭头去问在一边打游戏的钱律师,“钱律,来,说说,你有啥宁悦的消息?”

“宁悦?宁悦是谁?”沉浸在消消乐中的钱律师茫然地回了一句。

潘洁瞪着钟天明,一副“你老实交代”的表情。

钟天明讪讪地说:“我这不是看你挺关心的,所以就到处问了问……”

“我的事不用你管!”潘洁硬邦邦地甩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潘洁心情烦躁,先去楼下咖啡厅里买了杯咖啡。端着上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又不想进去,犹豫了一下,直奔烟民集中的天台。虽然她不抽烟,但是想着被烟熏一下,体验一下迷幻的感觉也不错。

半开放的天台上烟熏雾绕,潘洁进去就被呛了两口。她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跑过来当净化器,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靠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并不喜欢宁悦,在知道一些事情后甚至有点讨厌她。但是今天,鬼使神差地向她靠了过去。

她听见宁悦在打电话:“这件事就拜托了,谢谢!哦,钟天明?我认识……没关系。不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可见人言可畏……不不不,谢谢,不用查的。都是同事,这样做不好,谢谢,不用问他了。本来我的事也就是个笑话,能博大家一乐,也是价值所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宁悦才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远方,对着电话说,“也许等到子渊不能在这个家得到爱的时候,我会带他离开。但是绝对不是现在。不管胡成爱不爱我,不管他的父母怎么对我,他们爱子渊,子渊也爱他们。他们是子渊的亲人,我不会因为自己而分开他们……将来,如果有一天,子渊觉得他们比我重要选择留下,我不会强求。”宁悦顿了顿,声音突然有些哽咽,“子渊是我的全部。就算这样是错的,也让我错到底吧。”